七月的天气闷热得要命,特别是在汽车里,那就像坐在蒸笼里一样。虽然车上有风扇,车窗开着有风吹进来,但吹在身上的风滚烫滚烫的。陶雨桐睡又睡不着,闻着车上的各种气味又有一种想吐的冲动。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上午十一点多点。“还早着呢,给晓莉发个信息,告诉她我回波湖了。”陶雨桐边想边笑着给徐晓莉发了条信息。
徐晓莉很快给她回了信息:好!你还记得回来啊?看我怎样收拾你!
徐晓莉是陶雨桐的高中同班同学,俩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谈。陶雨桐家在农村。徐晓莉家在城里,父母都有工作,单位还不错,父亲还是个单位领导。但两个人都没有上大学。
徐晓莉上高一时,父母在闹离婚,整天吵得家里鸡犬不宁,乌烟瘴气。她没心思读书,整天把母亲生气时撕碎了的全家福照片放在手中,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陶雨桐和另一个同学于彬都安慰晓莉,而在这个过程中,于彬和晓莉,就有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感,竟互生好感之情,两个人开始了早恋。因为于彬父母早离了婚,他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
徐晓莉父母后在其他亲戚的劝说下,不闹离婚,生活也恢复了平静。当晓莉母亲无意中得知女儿早恋,肺都气炸了,怒骂晓莉不说,还找到于彬,软硬兼施,威胁加恐吓要于彬离开晓莉。于彬被晓莉母亲逼得焦头烂额,心神不宁,干脆在高二时就退学去了广东打工。
父母的闹离婚,母亲不顾一切地扼杀晓莉的初恋,使晓莉内心的伤痛久久不能消退平复,成绩一落千丈。父亲看她考大学无望,干脆在高考前夕,正好单位有指标,就给晓莉安排了工作。
本来陶雨桐考大学是很有希望的,但命运总爱捉弄人,在还差一个学期高考时,陶雨桐母亲夏秀荣突然大病,她不得不退学照顾母亲照顾家里。后来母亲的病好了,她来到了滨城打工。
“晓莉,你过得好吗?我们六年没有见面了。你女儿都有六岁了。记得我结婚时,你女儿刚出生。时间过得真快,六年过去了。”她发信息给晓莉。
“是啊。岁月催人老啊。我都快成老太婆了,你还不回来!”
六年,雨桐有点恨自己,竟和最好的朋友都失联,能和晓莉联系上,还是多亏记得她妈家的电话,才联系到晓莉的。于彬更是不知生死。唉,差劲!她骂自己。
夏天的傍晚,一轮红通通的圆饼一样的太阳夹在西边的两座山峰之间微笑着,天空七彩霞光投射到波湖县城的楼房、街道、大树上,地上大块小块斑驳的剪影很漂亮,白天的暑热也渐渐消退了不少。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
陶雨桐拉着行李箱,走在县城街道上,离开县城快十年了,县城的变化日新月异着,修建了很多新马路,街道两边很多绿化带。虽然以前的主路没有加宽,但街道两边的一些旧房子已经拆迁,盖了很多新楼了。
街心广场上摆了很多桌子,已经亮起了彩灯。听说晚上很多人在广场吃泡冰,宵夜。一切都在说明着,家乡的变化与时俱进着。
陶雨桐先到了西街自己的小姨店里,请小姨带她去刘开发家。刘开发搬了住处,现住哪?陶雨桐不知,只知大概位置。只知离小姨这店好近,黄静怡没事也会经常抱着兰兰来小姨店里坐坐,聊聊天。
小姨是做渔具生意的,帮人加工,也卖渔具,据说生意不错。
“走,我带你去。小张,我带雨桐去她婆婆家,你看好店哈。”小姨大声对她儿媳说着,便和雨桐一起出了店门。
小姨带着雨桐进了一间很旧的瓦屋,分上下厅,中间有天井的老房子。老房子里很阴凉,厅里天井边上有一个老奶奶坐在一把老式的藤椅上,手里轻轻摇着一把旧了的蒲扇,应是怕有蚊子叮咬。
老人见着雨桐她们,嘴巴微微动了下,似是想说话,但最终没说。小姨对老人点点头,笑了笑,便带着雨桐走了过去,从上厅的后门出去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朦胧的夜色中,很多家里的窗户或是门口都可以透出黄的或是白的灯光。
“桐桐,你看,前面有个斜坡,上这个斜坡转弯,就可以看到你家婆屋的大门。”小姨转身指着左边说。斜坡边上刚好有间小小的瓦屋挡着,所以看不到雨桐婆家的大门。
“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死老倌,总是动不动就骂人,我又没吃你的穿你的。”陶雨桐耳边随风飘进一阵女人生气骂人的声音,还有小孩子“哇哇”的哭声。
“桐桐走快点,好像你家婆和家公又在吵架了,他们俩个三天两头吵,也不知为什么。”小姨笑着催雨桐。
“啊?那小孩的哭声是兰兰的?”雨桐惊叫道,加快了脚步,走上了斜坡。
陶雨桐上了斜坡,走过那间瓦屋,一转身,肺都要气炸。只见黄静怡穿着一套棉绸的碎花夏装,站在大门口拍着手,跺着脚对着家里大叫着,脸上气愤愤地像要吃人样,粗条的皱纹在那起伏跳动着。
左右两边的邻居都在自家门口好笑地望着黄静怡骂人,似是看多了,见怪不怪样,更没人劝说一句。
门口竹制的儿童安全椅里一个小孩坐在那里哭着,脚不停地晃动打击着椅子的脚。孩子光着头,哭得满头是汗,脸上眼泪鼻涕和汗一起流到嘴里。
“那孩子不是兰兰吗?”陶雨桐心里一阵酸楚疼痛,放下行李箱跑过去:“兰兰,不哭,妈妈来了。”那孩子抬头疑惑地看了雨桐一眼,为理陶雨桐,继续望着黄静怡哭。
“奶奶,你们在做什么?桐桐回来了。”小姨大声喊着黄静怡。因她耳朵有点背,要大声叫着她才听得到。
黄静怡听到小姨的叫声,回头一看:“啊,雨桐回来了?崽啊,肠肝啊!莫哭莫哭!”黄静怡赶快跑到兰兰那,哄着兰兰,把兰兰从椅子里抱了起来。她虽然耳朵背,人老,但反应还是蛮快,知道这下惨了,自己吵架,兰兰哭成这样竟被陶雨桐看到了。心里在骂:这个死老倌!
刘开发本来坐在厅里凳子上,生气地和黄静怡对骂着,听说儿媳陶雨桐回来了,也赶忙站起来走到大门口,笑着说:“雨桐回来了,吃饭没?”
“苗苗,婶婶回来了。”刘开发对着房间叫,房间亮着灯,有人在看电视。
“爸,还没呢。刚下车就来了,不知家在哪里,就请我小姨带我来的。”雨桐强压着心里的怒气,笑着说,然后把行李箱拉进门。
“桐桐,我回去了。”小姨笑着,向雨桐使了个眼色。
“好,谢谢小姨。”
“婶婶好!”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来到厅里,怯生生地喊陶雨桐。
“你是苗苗?长得好漂亮!”陶雨桐笑着对女孩说。
她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
“兰兰,妈妈来了,妈妈抱你,奶奶去热饭给妈妈吃。”黄静怡对还在怀中抽泣的兰兰说。
兰兰不愿意。陶雨桐想抱女儿,可是怕女儿哭得更厉害,便说:“妈,没事。我自己热饭就可以,有粥吗?我吃粥更好。”坐了那么久的车,雨桐不想吃饭,想喝点稀粥。
“有,正好还有一点点,舍不得倒掉,是下午新煮的。”黄静怡眯着眼笑着说。
陶雨桐边吃着粥,边和家公家婆说话,时不时望望女儿。还好,兰兰哭了一会儿,就和苗苗开心地玩着,不再哭了,边玩还要好奇地望着雨桐,好像在寻找回忆一样。
刘开发夫妻问了些外面的情况,又问了一些今后的打算。黄静怡不是很赞成陶雨桐辞工把女儿接到外面去,便说:“好好地工作辞掉做什么?找个工作那么难,我帮带兰兰带得很好,还舍不得啊?你回家看看女儿然后出去找工作吧。”
”刚才你们只顾吵架,把兰兰吓哭成那个样子,你们也不管。叫我怎么放心?”雨桐心里说。她很想知道刚才黄静怡他们为什么吵架,但又不好直接问。
原来,这两人从年青到老就是这样吵过来的,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个人也要大动肝火一样地吵几句,吵过之后又像没事人一样,所以邻居也就当看笑话一样,不劝不解。
每次吵架,刘开发不管自己有理无理,总要东扯西拉,强词夺理一翻吵赢黄静怡。每次到最后,经常是黄静怡气得咬牙切齿说:死老倌,我懒得理你!或是直接扭头就走,不理!几个儿女对父母这种模式也是见怪不怪,也无法解决。
兰兰被接回来后,两人吵架的次数就更多了。;因为黄静怡要花时间和精力照顾兰兰,对大孙女苗苗就照顾得少点。刘开发心里就不舒服,经常说:“你现在就只管兰兰,苗苗不是你孙女了?苗苗是捡来的吗?”
在刘开发心里,三个孙女,只有大孙女才是她的孙女才是她的宝贝,其他两个孙女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他老刘家的孩子一样。因为,苗苗出生时很危险,差点就没了。当时刘开发吓得整个人都傻了一样,全身是软的。后来救过来了,就一直由刘开发夫妻照顾着,所以祖孙俩人感情深得是鱼儿离不水样,离开对方就会失去活力,这孙女就是爷爷的命!
“如果不把兰兰接出去,我就不会辞工了。既然辞了,就把兰兰接出去。您带她我肯定放心,只是我和云枫都很想她,想把她带在身边。”雨桐望着黄静怡,脸上笑着。
黄静怡听后也便不再说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