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我请求不再做鲁瓦卡

文/月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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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屎咖啡,又称麝香猫咖啡(印尼语:Kopi Luwak)。主产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岛上。

猫屎咖啡是世界上第二贵的咖啡,每磅价格高达几百美元。

它是由麝香猫(大灵猫)的粪便中提取出来后加工完成,麝香猫吃下成熟的咖啡果实,经过消化系统排出体外后。

由于经过胃的发酵,产出的咖啡别有一番滋味,从而成为了国际市场上的抢手货。

“阿加曼,我们该回去了。”

漆黑的夜晚,山风送来香甜的咖啡果子,我扬着头痴痴的望着山下远方,万家灯火处,说不定阿妈也在某一个角落回应着我的张望。

“哥哥,我想阿妈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山下的人类什么时候才会放了阿妈?”

我转过头,望着身后的哥哥,真想念阿妈,她在身边时我从来都不用到处找咖啡果子吃,她常常用粗大的爪子喂到嘴巴,有时佯装生气了,会顺带着揪我的脸颊。

可,现在她正被关在某一个角落,或者铁笼子内。从山下逃回来的同伴说,她与其他的鲁瓦卡一起,每个鲁瓦卡都有一个比树干还结实的铁笼子,里面会放上许多鲜红可口的咖啡果子。

山脚下有十几户人家都会偷偷上山逮它们,所以白天大家几乎不出来行走,只有夜间才开始行动。

夜晚的风迷离了我的眼睛,我忽的猛然蹿起身子,朝山下奔去。我要去救阿妈,绝不能丢下疼爱自己的阿妈不管。

我在黑夜中嘶吼,尖锐的喊叫声引来许多同类响应,千百声音里独独没有母亲的声音,真奇怪,阿妈难道听不到我在呼唤她的声音吗?

直到许久过去,终于听到一声高亢的嘶吼传来,那独特的声音让我为之振奋起来,是阿妈,我继续回应,终于寻着声音来到了她的身前。

狭小逼仄的铁笼子里,阿妈软趴趴的在地上哀嚎,气若游丝垂着脑袋,几个月不见,她的皮毛失去了黑亮的光泽,我在她的哀嚎声中,看到她嘴巴的牙齿有几颗被磨的很平,嘴边还有血迹。

这还是我的阿妈吗?她消瘦的不成形,整个感觉如大病一场,锋利的爪子上皮毛上仔细看可以看出斑驳血迹,爪子上的指甲外翻,露出腥红的肉来,身边一盆鲜艳可口的咖啡果子,个个色泽饱满,顶大一个。

“阿妈,你怎么样了?我来带你走。”终是没忍住,我发出细细的哭喊声,阿妈趴着的头轻轻看了我一眼。

“阿加曼,你快些走,不要管我,快些走,从此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的声音很是悲凉凄怆,可我不能就这样走了呀,我好不容易找到她,难道就这样走了?不,绝不!

我没有回她,用爪子用力撕扯着铁笼子,冰冷的笼子毫无反应,反而我的指甲与之发出叮叮声响时,从爪子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我知道是爪上指甲被掀翻所造成的,可,我哪有时间管这些,我用嘴咬,咬的满嘴鲜红,可仍然没有办法。

“啪!”

阿妈一巴掌拍在我又继续撕咬的脸上,我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为什么?阿妈可是从未打过我呀。我的眼泪在眼眶打转,我忍着眼泪,听到隔壁屋子有走路声还有说话声,门口灯光一下子亮了,我马上跳开躲在黑暗中。

有人扯了下我的耳朵,我下意识的转头鸣叫一声,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是哥哥,他也来了,我心里一阵窃喜,指了指吖妈所在的地方。


“呀,有鲁瓦卡逃跑了,真倒霉,连我们的笼子一起被带走了。”

黑暗中,呼呼的风声里,只听到身后的人类不知道在喊什么,我和哥哥抬着加起来比我们体重重了不知道多少的铁笼子,不管不顾的朝山上跑去,笼内盆子上的咖啡果子,仿佛带着胜利的味道,又香昭示着什么,在山间徐徐朝山下滚落一地。

心里的高兴掩盖了真相,但悲哀同时降临了,我和哥哥从来没有想过,在山下用尽力气与牙床也无法打开的铁笼子,带回山上又有什么用。

阿妈依旧被关在铁笼子里,哥哥找来山中族里仅剩不多的同伴来,个个兴冲冲而来,摇头摆尾而回。

难道,阿妈注定要在笼子里度过后面的日子吗?不!我甩甩脑袋,耷拉着在笼子边小声啜泣。

“阿加曼,你哭什么?”

阿妈这几日稍微精神了些,她说是山间灵气的将养让她开始焕发生气,嘴上与爪子都结了层厚厚的血痂,她有时候开心时便会拿爪子摸一摸我的脸颊,其实我从来没有告诉她,她的爪子好粗糙,如冽风刮过我嘴边的伤口。

她问我,恨不恨她那日打我一巴掌,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可我其实知道的呀,她不过是想让我快些走,她自己已经待在笼子内,没了自由,她又怎么舍得她的小女儿也如自己,从此天南海北,失去自由。


哥哥整日枯坐着,连我都感觉到他的暴躁,他好似也如阿妈一般,皮毛渐渐失去光泽,每日也不怎么进食,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他便如惊弓之鸟般蜷起身子,一副随时大战一场的架势,随即感觉没有任何响动时,整个身子又沉了下去,被宽大的落叶慢慢掩盖,看的人真是沮丧。

这日,昔日从山下逃回来的同伴闻着迅来看望阿妈,走时告诉我们,只有从人类那里拿到钥匙,打开门上一柄带孔的锁,阿妈才能重获自由。

哥哥决定下山去拿钥匙,我从他的目光中看出来,可我害怕,害怕哥哥也被抓住,他最近状况也时好时坏的,让人心里烦躁。

夜晚的风呼呼刮来,我疾速奔跑在山间,走进了万家灯火中,偷偷在阿妈被关的屋檐上观察了三日,饿了便吃些屋内其他同类偷偷投来的咖啡果子饱腹,讲实话,这果子的味道,没有我们在山间自己找寻的果子美味,即使看着颗粒硕大、色泽饱满。

如此三日,我发现人类每日会打开笼子,换上新鲜的咖啡果子给屋内的同伴,同时也拿小铲子扫走同伴的粪便。可真奇怪,他们将同伴关起来还喂这么多看上去好吃的咖啡果子干嘛呀?还不如放我们自己在山间寻找顶级美味呢,我心里想。

这时,有人进来,我听到开笼子的钥匙在行走时发出叮当声响。我决定今晚乘着人类睡着了去偷钥匙,阿妈再等不起了。

哎呀,怎么又想拉肚子了,人类喂的吃的咋这几天老是拉肚子,估计是营养不良了,老是只吃果子,我们鲁瓦卡可是肉食动物呀,嗯,憋不住了。

噗通声响,我只听到进来的人类惊讶的抬头,看着屋檐上的我,随即高兴的大喊大叫。

“你们快来啊,这里有一只鲁瓦卡,我说咋回事这几天的果子明显少了好多,猫屎却少了很多。”


我本做好了被抓住的打算,所以当我真的被抓住,待在与阿妈同等狭小逼仄的笼子里时,我很平静。

我的毛发开始窸窸窣窣的掉落,真奇怪,有时候我都能感觉它们从身上掉落时发出的嗤笑,可它们嗤笑什么呢?是嗤笑我的蠢笨还是嗤笑着眼前的人类?

我有时会发出悲悯的叫喊,尖尖细细的喊声中,没有同伴回应,因为前几日有可能还在一屋的同伴,今日说不定就会倒在地上,被人类一脸嫌恶的拎走。

咖啡果子真难吃,从前我觉得香甜的咖啡果子,怎么越来越如石头难以下咽,其实我知道,是我的消化系统出了问题,它已开始萎靡衰退,而身体的匮乏让我不能随时分泌麝香香味。

我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很丑,我想逃,笼子怎么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我仿佛越来越小,可我没有像其他同伴那样,在笼内疯狂,它们有时候看着真可怕,如疯子般撕扯爪子,爪子陷入皮肤内而不自知,甚至会打翻咖啡果子,果子落了一地。

不知多少岁月过去,我常常看着鲜红的果子散落地上,每一次我都能清晰的想起那晚,我与哥哥带着阿妈,往山上奔跑,果子在山间撒落一地……

如今,却像梦境一般,对,是个噩梦,没有了自由的噩梦,没有自由的鲁瓦卡,身子低到尘埃里、卑微又无可奈何的活着,从挣扎恐惧到沉默,仿佛一瞬而已,却也是永恒。

我再也没有见到阿妈甚至哥哥,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会不会被捉住进了人类的其他笼子,但愿,他们没有被抓住吧,我唯有如此期翼。

若有来生,我请求神佛。我用这辈子的苦,请求不再做一只鲁瓦卡。


猫屎咖啡的风靡与稀少,导致人类竞相捕捉麝香猫饲养,麝香猫也因为只被投喂咖啡果子,进而营养不良。
在中国,麝香猫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又称大灵猫。
它们,其实跟人类一般渴望自由,却被关进逼仄肮脏的牢笼,只为人类的私欲,很多麝香猫会在笼内崩溃绝食而亡,它们,其实很可怜。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愿你我少买一杯猫屎咖啡,换来生命的一次自由。

若有来生,我请求不再做鲁瓦卡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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