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真心待我的人不多,我真心以待的只你一个。――题记
“师兄,你带着你的剑走吧。”
“我若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天泛着青色,夜过不了多久,就会将世间吞没。他的目光落向远处。
“闲云野鹤,赏良辰孤景,他乡遇故知,羁旅漂泊,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低声一笑,“还回来做什么?”
我想侧过头看他,却也不敢,继续道,“走吧,明早便走。”
转身欲离去,走至门口,回头望着桌上的剑,“定要把它带好了。”
他是知道我意思的,他知道。
坐于桌旁,终是把天熬亮了。
起身推开门,却是被院内刚布上的红给惊了心。
“少主。”仆奴跪于我的脚前,声音中似还夹杂了喜悦。
“谁准你们布置的。”
一仆奴抬头望我,迅而敷贴于地,“少主您与上官堡清儿小姐三日后便要完婚 ,现在准备已是仓促,况且……”
“来人,”默耳出现在我眼前,“把他们的手全给废了。”
进屋,我甚至感觉到满身的颓废。但愿他早已离开,但愿他不曾来向我告别,但愿这鲜红未曾刺了他的眼。
三日短短。
圣域的欢祥,延至整个武林。
邪教圣域与天下第一堡联姻,自此,黑非黑,白非白。
这只是第一步。
礼成。我牵着红菱,引着未谋过面的女子进了新房,圣域魔剑便在桌面的红绸上放着。
我慌了。
不合礼数地松了手里的红菱,颤着拿起魔剑,“默耳,”我的声音也不稳了,“默耳,”我大声叫他。他跪在新娘的后面。“去找他,广布人手去找他,明天,一定要有结果。”
默耳离去。
我无力地坐下,魔剑落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你也退下吧。”喜娘稍作迟疑便退下了。
室内沉寂。
我绕过这女子要离开,她竟扯住了我的衣袖,道:“为了圣域,堂都可以拜,还差忍过这一夜吗?”
明是威胁,声音却宛若鹂鸟的啼鸣,煞是好听。
我抽袖而出 。
牵扯到他,不行。
屋内灯盏未点。
我换上仆奴送来的黑色云锦衣,站在那日他站的地方,看向黑夜。
圣域要在武林中立足,既需善,也需恶。他在我身前,替我受了所有的苦。刺杀唐门毒王薛城,灭了坤世帮,血洗林家寨……他树敌太多。魔剑,是他身份的象征。
他应该会没事的吧,当初父亲选中他,便是因他的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武林之中,他的对手只有自己。我曾以为这是他的福,却没看出,这也是他的劫。
父亲年过二十三时,依圣域门主之传承,开始收徒,亲点他为大弟子,那年,他不过九岁。自此,他是所有人的师兄,却只是我一个人的阿乔。
那年父亲说,我一个人太过薄弱,需有人辅之。那年,父亲传我剑法,她只看了一遍,就给学去了。那年以后,她再不是奶娘的女儿阿乔,再不是见我被罚,偷偷躲我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同我说话的阿乔。
她最喜白衣,也只有那净亮的颜色,能衬上她好看的眉眼。
她不爱讲话,却最喜笑,在面对我的时候。
她恪守礼数,只肆意过一次,深受重伤,握住我的手,说了可能这一生,只会说那一次的话。
我让她走了,我没有一刻不曾后悔,但这,也是我能给她的最好交代了。
我闭上眼,竟有一滴热泪。
次日,祈坤来找我,让我去见父亲。
我跪在父亲书阁的门外,不进。祈坤无法。
正午,父亲站于书阁门口,问我,“你在怪我?”
能进入我的庭院的,在圣域,我想不到其他人。
“你应该铭记自己的身份与责任。”
“他会死的。”
“挡了你的路,这只是早晚的问题,允書,你该明白的”。我听出了他的无奈。
“魔剑是他交给我的。”他轻叹一声,自我身侧走过。
夜黑,默耳找到她了,在衡山断崖。
她着水色的衣裙,美极了。脸上粘着些灰土,倒也灵动可爱,手中握着熏紫的萱草。
“傻丫头,怎么还信这呢?嗯?”我用手,轻擦她脸上的灰土。
传说,萱草能让人忘了烦忧。她曾说过,要为我寻来,当时,我只当这是玩笑罢了。
“这萱草,我此生必将珍之藏之。”轻轻取出,自她指尖。
她似是睡着了,怎样都不愿醒。
“阿乔,我抱抱你吧。”我躺下,碎石硌着背,她一定很难受。揽过她的后颈,她的额头贴着我,那么凉 ,我的泪就落了。
我曾问她,此生最想做什么?她不答。直到那日,她受伤,剑自她的肩头划下,到腰部,到处是血。慌乱中,她握住我的手,说,“最想与尔相濡以沫,闲云野鹤,赏良辰孤景,他乡遇故知,羁旅漂泊。”
但阿乔,世人只知相濡以沫,却忘了,这句话本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阿乔,离开,是我能给你的,最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