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佳书评】人生最宝贵的，是身处一种“不失重状态”

昆德拉《生命无法承受之轻》.jpg

一个寓言故事说，国王让他手下的大臣们比赛，看谁是大力士。比赛的办法居然是让大臣们把一根鸡毛扔过高墙。几乎所有的大臣们都失败了。只有一位大臣很聪明，他抓住身边的一只鸡，一把扔过高墙，然后对国王说：我能把整只鸡都扔过高墙，何况一根鸡毛？

他赢了。依靠他的智慧。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是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的一部小说，深刻地探讨了人生的意义所在，也引发了人们对生命这一课题的多重解读。庄子曰：其生若浮，其死若休。道出了生与死的禅道。所谓生命的含义，仅对活着的人而言；但每一个鲜活生灵的离开，都将再次提醒生者正视这种含义的存在，并去尊重它。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是全世界公认最受欢迎的畅销书，是昆德拉最受欢迎并获得好评最多的作品，也是昆德拉的才华得到集中体现的一部作品。

这是一部哲学小说，几乎每一句话里都有一个隐喻，每一段议论中都有一个陷阱，每一个细节中都藏着一个机关，每一次的话锋一转都是一个暗道。你刚刚觉得柳暗花明，忽然又山重水复。就这样，一重山水一重风景地吸引着你跋涉的脚步。困惑，惊喜，晕头转向，又豁然开朗。

小说的主人公之一，萨比娜在和有妇之夫托马斯的恋情到达了托马斯为她而提出和妻子离婚的情况下，萨比娜却选择在一个早上消消离开了托马斯。

这之后，昆德拉有这样一段描写，人生的悲剧总可以用沉重来比喻，人们常说重担落在我们的肩上。我们背负着这个重担，承受得起或者承受不起。我们与之反抗，不是输就是赢。萨比娜离开了一个男人，因为她想离开他。在那以后，他有没有追她？试图报复？没有。她的悲剧不是因为重，而在于轻，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在第一次读这部小说时，什么也没有看懂，因为昆德拉小说阐释的多义性，的确让读者必须全身心地参与进去进行形而上的思考，再加上自己的人生体验才能够真正收获些东西。这也正是昆德拉的伟大之处。

经历过一些事后，再一次去读这本小说时，对昆德拉的这部小说有了更好的理解。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有给我留言说，X，当我那样欺骗做出违背道德的事情后，我曾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希望你来谴责甚至哪怕来报复我，我一直在等待。结果没有，你什么也没有做，而这样反而压得喘不过气来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比你的质问和实质性的责难更让我感到害怕和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朋友在我们很久都没有联系后给我的留言。我知道了这种被轻所压倒的感觉。

当我再次捧起昆德拉的小说时，我终于理解了他的感受，真正压倒我们的不是重，而是轻。重，它让我们身体着地，有一种很实在的感觉，而飘在空中的感觉却让我们害怕，惊恐。

轻便，轻捷，轻柔，轻盈，轻巧，轻快等等，当然会让人感觉到愉快。但如果是轻薄，轻浮，轻狂，轻蔑，轻率，轻佻等等，又当如何？现代自然科学揭示，保持宇宙平衡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万有引力，于此，我们所能够感受到的最直接的经验就是地球带给我们的重力，它使我们不至于脱离开地球而进入可怕的游离状态。宇航员所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就是失重。

空虚，这是我们当今社会很多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词，这就是一种生命的失重状态，因为失重，所以人找不到归宿感，宛如浮萍，漂在水中，没有根。

我一直很不明白，人生真正宝贵的财富是什么，是爱情，是亲情，是地位，是金钱？

都不是，读了《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我才明白，生命中最宝贵的是一种“不失重状态”。厄运，困境，失败，痛苦，这些都是生命中的重，为其他们的存在，他们加在我们的肩上，压着我们，甚至压倒我们贴近地面，这就是生命的状态，越接近地面，我们的归宿感越强；而轻飘飘的状态则会牵引我们离地越来越远，飘在高空，会压到我们，瓦解我们的生命质感。

正如一根鸡毛，我们很难使它越过墙，生命太轻，轻如鸿毛。但是我们应该使它变得沉重。

当然承受压力的感觉是因人而异的，或者是无意义的，但是这并不能改变现实——我们仍然要继续地一如继往地生活。或者对于生活本质的思考会改变我们的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会改变我们的思想，但是最本质的东西还是没有变，那就是生活本身，不同的只是如何生活。

生活并不真的使人绝望，即使你认定了它的无意义，你也能在无意义之外发现生活本身的真谛。正如小说结尾处的灯光，“我要让灯整夜亮着”，光明，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