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刷个屏就叫弹幕?

弹幕,究竟是文化内容的结构与再生产,还是一场赫胥黎式的文化滑稽戏?

2006年,弹幕网站鼻祖Niconico初现于日本;

2007年,中国大陆第一家弹幕视频网站AcFun成立,俗称“A站”;

2010年,NICONICO网络直播了当年的诺贝尔和平奖颁奖礼,中国大陆正式屏蔽将该网站屏蔽;

2014年,NICONICO注册用户超过3845万,其中付费用户超过200万;

2014年,弹幕视频网站开始在中国大陆全面兴起;

2015年,“满屏弹幕攻陷春晚”,当年春晚直播弹幕量突破1亿;

累觉不爱:到底是“dan”幕还是“tan”幕?

“弹幕”原意指在军事行动或电竞游戏中,对方火力凶猛,密集的子弹落下就像幕布。“弹幕”一词作为舶来品,源自日本。2006年,弹幕视频网站鼻祖NicoNico,开始尝试在视频画面中实时显示用户评论。由于大量由观众自发发出的评论会从右至左飘过,这种视频评论的呈现方式很像飞行射击游戏中密集出现的飞弹,因此在引进国内后,大部分网友形象地称这种形式的飞字为“弹(dan)幕”。

此外,“弹幕”也可以理解为:评论型字幕或吐槽型字幕。经常去浏览弹幕网站就会发现,弹幕的内容,绝大多数都与视频内容有关,而且评论的语气也和聊天谈话一样,因此也可以将“弹(tan)幕”理解成“谈幕”,去“评论性字幕”和“吐槽性字幕”之意。

前方高能:为什么弹幕网站突然就火了?

著名主持人小崔曾经在微博上说了这么一件事儿:小崔想与女儿谈心,了解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女儿言简意赅地让他上B站逛一圈再说……崔大叔遂放弃了促膝交谈的机会。

国内著名弹幕视频网站bilibili(简称B站)成立于2009年6月,百科资料上,B站被介绍为“国内最大的年轻人潮流文化娱乐社区”,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上以B站为代表的视频网站最能了解年轻人的喜好。

那么问题来了,年轻人为什么喜欢弹幕网站呢?

1、虚拟的部落式观影氛围

《南方周末》公布的数据称,87%的弹幕用户的年龄在30岁以下,其中73%为24岁以下。“宅男”占比63%,是中国主要的弹幕用户。

从历史回溯中可以发现,弹幕最早就是在御宅族盛行的日本兴起的。御宅族作为一个以相似行为习惯为判定标准从“大众”中划分出来的群体,有着“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的文化,这种文化因为只被“圈内”人所理解而变得小众。小众文化与大众文化相比,更需要一种“归宿感”,也就是需要对志同道合的陌生人可以互相交流的平台,而最早的弹幕网站则为宅男宅女们提供了满足这一需求的平台。

2、去中心化的平视视角

弹幕视频网站起初以二次元内容为主体,是动漫游戏爱好者的聚居地。随着弹幕形式被更为广泛的人群接受,弹幕视频网站的触角渐渐伸向三次元。

2012年,时任日本首相野田佳彦与安倍晋三进行党首辩论,便是在Niconico网站上直播,共有140多万网友参与围观和发言。在日本,NICONICO俨然已成主流视频平台,明星艺人和政界人物越来越重视与其的合作关系。

中国的弹幕视频网站还未出现Niconico那般繁盛的景象,但在中国,弹幕虽不如在日本那般火热,却也在不断进击中。越来越多的电影、电视、游戏直播、电子书阅读、体育比赛等,开始尝试与弹幕结合,弹幕也正从小众文化进入主流文化视野。

弹幕在进入主流视野的同时,也印证了“技术改变视角”的论断。在传统的文化产品生产体制下,观众只能被动的接受传播者播出的内容,媒体的“权威”姿态使得电影、电视等作品天然带有“不许评论并且也没有渠道评论”的姿态。在弹幕的环境里,观众能够堂堂正正地吐槽、解构、戏谑、调笑,观众不再以仰望的姿态来看待一部电影、或是话剧,以往像是在对待艺术品的心情也不复存在。观众与剧创人员之间,因而也变得更加平视。因而,弹幕“去中心化”的自带技能新潮又贴切,正中年轻人的胃口。

3、一举多得的体验收获

仙侠剧《古剑奇谭》在B站播放时,弹幕数量达到了惊人的18万条,这相当于每秒钟有75条弹幕发布,弹幕内容涵盖了对剧情、人设、背景、制作等各个方面的吐槽,网友创作力之惊人,让弹幕几乎掩盖了整个视频画面,普通电脑甚至会因为弹幕过于密集而死机。

《太子妃升职记》在创作之初,编剧特意为全剧留下来200多个槽点,目的就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吸引更多网友一起加入吐槽大军。“我是来看弹幕的”成了不少网友在追剧时的一大乐趣。

当然,从小爸爸妈妈对我们“不能只顾着玩”的谆谆教诲我们是不会忘的。宝宝们来看弹幕,自然也怀有对于知识的渴求。

诸如“求大神告知BGM”、“求介绍纸牌屋本集现实背景”、“不同纬度重力加速度不同是什么鬼意思?!!”经常出现在不同视频内容的弹幕大军中,往往在出现这样的弹幕之后几秒,就会有热心的网友通过弹幕为“前面那位求知欲旺盛的小朋友”送上“新鲜热乎的答案。

再举个空耳弹幕的栗子。“空耳”来源于日语,原意指“幻听”,现在“空耳”专指一种将原歌曲中的歌词,故意取其与原语言相似的语音,写出与原本歌词意思不同,甚至毫无相关的性的“歌词”,以达到恶搞或双关的目的文字游戏,尤其常见于把一种语言转化为另一种语言,已达到娱乐的目的。比如日文中的“阿姨洗铁路”(日语“我爱你”爱してる的谐音)、“爷爷(夜夜)想起妈妈的话”等等。

通过弹幕,不仅吐了槽、能够无意间彼此学习感兴趣的知识,还get了新段子,一举多得。

弹幕自古就有:可能真的是“乾隆皇帝玩剩下的”

乾隆皇帝堪称“自古装逼第一人”,为了显示自己有文化,就以“弹幕”形式不停地在各类古书画上题词、盖御宝,结果破坏了书画的美感和品质。

以《富春山居图》为例,这是元代画家黄公望的作品。但乾隆得到的《富春山居图》(子明卷),其实是赝品,虽然是赝品可是乾隆帝不知道呀,依然题得很起劲,他在画上疯狂地刷了56条弹幕,又作诗又考证!

到后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话了,就写了一首诗警示自己:以后再看画可不能再题字了!

要说玩弹幕的也不止咱们乾隆爷一人,现在说的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学评论家金圣叹。

此人狂放不羁,能文善诗。其一生经历可以说是跌宕起伏,但在文学成就上面来说,主要是在文学评论方面有建树,他把《庄子》、《离骚》、《史记》、《杜工部集》、《水浒传》、《西厢记》赞为“六才子书”,并计划推出六才子书的独家点评版。可惜的是他生前只完整点评了《水浒》和《西厢》两本书。

但是,在古代,娱乐活动相对简单的时代,看书就是一个很放松的娱乐活动,我们金大神,发挥了在书本上弹幕的本领,其实,在金大神以前,古人就有在明代古文与小说戏曲的评点的习惯,但大多只是在文章妙处打圈点,提醒读者注意,再加上简单批语就ok了。

而咱金大神的点评可不止这点,其密密麻麻的批注跟我们现在的弹幕差不多,而且勇于改动原文,经常发“奇”、“妙”等评语,有时候还给自己的评语喝彩。

读金评水浒、金评西厢,你会觉得身后真有一神人在这里指指点点。 金圣叹的评本大受欢迎,流传日广,身后书商以他的名义出版别的著作,都题为“才子书”。

金圣叹的评点,对后人产生巨大影响,成为众人的仿效模范。小说评点的方式一直延续。毛声山评点《琵琶记》,毛宗岗点评《三国演义》。脂砚斋点评《红楼梦》,也都是模仿金圣叹,认为他最擅长发掘小说的优点。其中脂批列举的一些写作技巧,如“烘云托月”、“横云断岭”、“草蛇灰线”等法,其实都直接源自金批。嗯……弹幕界的同仁们可以来这里认祖归宗了。

这个世界已经无法阻止bi~bi~bi~

如今,话剧也开始尝试这种新玩法,即将上演的话剧《拉黑》便将直播/弹幕引入剧中,直播内容、互动反应全部由演员与观众的反馈临场发挥。这种尝试完全打破了传统话剧的表现形式,在有人点赞的同时也引来吐槽,舞台剧变成真人秀,削弱了演员的表演。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互联网的渗透、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剧场将越来越多地融入互联网元素。

还有教学!近日,重庆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张小强在网络与新媒体课上推出了弹幕教学,学生只须通过手机关注名为“微弹幕”的公众号,便可在课堂上发送弹幕,并通过教师的多媒体屏幕呈现出来。“以往授课,我的语气比较平稳,与学生的互动比较少。 ”张小强说,他发现上课时,有少部分同学总是拿着手机玩,如何让学生放下手机,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课堂上,这让他想了很久。一次,在网上观看视频时,张小强注意到视频上不时有弹幕划过,虽然这些弹幕的发送时间并不相同,但在同一时间点显示出来,无形中给人以“千言万语,实时互动”的错觉。既然学生喜欢玩手机,为何不让他们用手机参与到课堂互动中来呢?于是弹幕教学应运而生。

毕业典礼!多亏弹幕让学子们笑中带泪!7月5日北京大学2016届本科生毕业典礼上,有现场同学利用B站、斗鱼等平台直播,场内场外的同学们纷纷刷起了弹幕。其他高校中国传媒大学、复旦大学等都引入了弹幕这种新形式。

2014年8月,《秦时明月》和《小时代3》成为首批进入电影院的弹幕电影,伴随影片情节推进,观众发出的吐槽弹幕能在屏幕的两侧墙体或者银屏上直接显示。2015年2月4日,《大主宰》手游弹幕宣传片登陆纽约时代广场,超大LED户外显示屏不时滚动。

不仅仅是视频,音乐娱乐App也开始希望用弹幕引领音乐社交,echo从2014年9月上线起,就确定了偏向二次元风格,用户发送评论后,弹幕就会从右至左飘过屏幕,echo借弹幕鼓励年轻用户表达自我。

弹幕将要统治世界?谁说的?

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代,弹幕沦为了主攻年轻人社交的万金油,基本逻辑演变成“得弹幕者得年轻人的天下”。

可是,弹幕的背后,只是一个小众社群的狂欢,他们不代表90后,并且,他们不是因为弹幕而聚集,他们是因为趣缘才有了弹幕。这也就是为什么爱奇艺搜狐优酷都有弹幕,但是他们依然愿意去B站。

“弹幕将要占领世界”“弹幕文化会成为主流文化”的憧憬未免为时过早,企图用弹幕打开所有的社交市场更是急功近利。弹幕是能够在年轻人市场分一杯羹的,我只是隐隐担心,未来可能面临的过度审查与无法自我净化的话语环境,都会使弹幕陷入危机。正如尼尔·波兹曼所说,有两种方法可以让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一个监狱,另一种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

但不可否认的是,小众狂欢的弹幕文化也在促进着一个多元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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