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之罪》——无证的正义

图片发自App

返程的火车上，用一整天的时间刷完了《无证之罪》，不由得感叹，无论编剧还是制作，这部片子都良心得很。整部剧中我看到了两条主线，其一是法与情，其二是对人性的考验。

整件事情可以说是因当年的一宗错判案而起。刑警严良在追查一件“天台抛尸案”时，动了恻隐之心，为了掩护失手杀人的年轻孩子，帮助其母做了伪供，最终以“其母不堪忍受丈夫家暴而失手将丈夫杀死”结案告终。但事情的真相没能逃离法医骆闻的眼睛，他大义凛然揭露真相，举报严良，最终导致严良不得不离开刑警队伍，而案件中的孩子在看守所中自杀，不久其母抑郁而终。

随后，骆闻辞职经商，在一次外出时，妻女失踪，整整七年杳无音信，生死不明。警察依章办事，将其纳入失踪人口，不再寻找。骆闻为逼警察寻找凶手下落，以其仅掌握的一个指纹与“雪人”的代号作为线索，以“雪人”的名义接连犯下一系列难以查证真凶的杀人案。所有杀人案中，唯一留下的证据，就是当年他无意发现的雪人的指纹。

图片发自App

骆闻连续犯案四年，却一直没有被警方抓到，可以说归功于他对于警方的了解，也归功于法律的漏洞。骆闻曾说，警察办案的三要素是“人证”“物证”“口供”，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咬死不放，他们永远也抓不到你。整部剧都在找这样的“证据”，骆闻杀人的证据，雪人杀人的证据，郭羽害人的证据……这不禁让我们看到了司法的“无能为力”，当所有人都已经猜测到了究竟谁是真凶，司法仍不能给他一个应得之罪。抓人讲究证据，判刑讲究证据，在“疑案从无”的司法原则之下，人的力量远大于法律。这是司法为求公正而落下的漏洞，让“无证”与“伪证”有机可乘。

这样的漏洞可以说是司法的无奈，是其难以避免的结局，文书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操纵文书的人也是活的，当人将文书吃透，摸清了它的局限，那么那些依章办事的人，其结局大多是要么被玩弄于股掌，要么束手无策。而郭羽就是这样一个将文书吃透的人。

图片发自App

开始对郭羽这个角色的印象是：一个稚嫩的，坚持司法公正的，重情义的大男孩。在实习期间，不管怎么被老板骂，也不打违反原则规定的官司；为了摆平朱慧如遇到的麻烦，黑白两道都愿冒险尝试；在朱慧如遭遇侵犯失手杀人时，挺身而出，愿替她顶罪坐牢。然而，随着一次次面临死亡的威胁与金钱的诱惑，为了得到金钱、得到心爱的姑娘，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他开始慢慢变得不择手段，害死了自己的室友，害死了所爱之人的哥哥，与骆闻一直苦苦寻找的“雪人”联手，害死了骆闻，然后又将矛头指向严良。他想铲除一切可能危及他生命，拆散他爱情，破坏他事业的人，利用他充足的法律知识，打黑心官司，赚不义之财，利用甚至威胁“雪人”，一次次帮他铲除障碍。当他曾深爱的女人，让他不惜一切去得到的女人，威胁到了他的生命，他毅然翻脸，当他拿着遥控器，准备倾倒那焦灼的液体，置朱慧如于死地，以求换取自己的生命，在他心里，除了他自己，一切都可以牺牲，他成了“活着”的附庸，没有灵魂没有情感的囚徒。

在这个故事里，悲哀的不是骆闻，当郭羽朱慧如这对年轻单纯的男女失手杀了人时，替他们背负杀人的罪名，却最终死在郭羽设下的圈套里；悲哀的不是朱慧如，用信赖和爱换来哥哥被杀，换来郭羽的背叛与抛弃，甚至因他险些丧命；悲哀的也不是郭羽，从正义善良痴情的实习律师，变成丧心病狂、自私自利、胆小怯懦的杀人犯。悲哀的是人性，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站立的双腿终于跪倒，堕落、自甘堕落，再扶不起。

图片发自App

这世界做过无数考验人性的实验，在这个时代，“正义”似乎并不是什么吃香的词，靠正义的手段终难以达到目的，正义的人甚至难以生存。人之初，性本善。人们总是怀抱着无限的正直善良投入社会，摸爬滚打，然后发现偷奸耍滑的效用有时候远胜于正直。人们终于发现一直以来所信仰的“正直”“善良”都无法帮助人们活下去，反而成为了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人们甚至不敢提那种绝望，似乎那是幼稚的代名词。现实逼迫着人们，为了生存，不断接纳自己的变化，并想出种种理由，表现出种种无奈，去说服自己将那种变化合理化，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就像郭羽一样，起初无比坚定自己的信仰，随着一次次的打击与考验，逐渐妥协，逐渐摸索“生存之道”。活下去，是活着的唯一理由。

这是人性的悲哀之处，但却也不是人性的全貌，在这个故事里，仍有单纯善良的朱慧如，固执地相信骆闻杀人的苦衷，固执地相信郭羽定能悔改，固执地相信正义终会被伸张。当她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仍在最后选择原谅和相信郭羽，并紧紧地拥抱住他，虽然郭羽死不悔改，但那一刻，朱慧如给这个世界的，是温暖与感动。

图片发自App

《无证之罪》留给了我们一个难题：法律的正义与人心的正义，究竟哪个更为重要？在法律面前，严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正义，保护一个无心之过的孩子，却惨遭革职，从此无缘刑警之梦；骆闻为了维护司法的正义，让罪者得罪，却惨遭报复，失去妻女。所以骆闻放弃对司法的执着，为换取妻女下落，找出真凶，不惜接连作案，顶着杀人犯的名声；所以严良“秉公执法”，不管骆闻杀人初衷为何，所杀之人是否罪有应得，都一直不肯放过他。他们两人，一直在司法与人心之间博弈，难分胜负。但所幸的是，这种博弈在整部剧的结尾，终于找到了平衡，骆闻死后伏法，严良愿以生命为注，为其抓到真凶。在法律的领域内，有太多不能被伸张的正义，而这些正义始终在人们心里，只有我们不放弃、不妥协，这一切才有可能实现。

正义是难以被证实的，如同罪恶一样，正义与罪恶皆来源于人心，衡量它们的，也只能是人心，而法律，可以作为约束与惩罚的手段，却难以作为衡量的标准，就如同我们永远不能仅凭一个人从未触犯法律，便将其定义为好人。那么，在这样的世界里，这样的标准下，内心的正义，当好好留存，因为只有它，才能还这世界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