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洪：南印度纪行（上）

这次去印度，也是临时起意，在北京过完春节，孩子们还有几天放假时间，女儿希望到印度南部去看一看，买完票就飞孟买了。

　　

到印度旅游一般有四条线：第一条线是历史建筑之旅，从德里去阿格拉（泰姬陵），斋普尔（粉色之城），焦特普尔（蓝色之城），乌代普尔（白色之城），这条路看各种历史城堡和建筑等。

第二条线是宗教之旅，德里往东去瓦拉纳西（恒河），这里是印度教、佛教、耆那教的重要圣地，释迦牟尼初转法轮的鹿野苑也在这里。

第三条线是南方殖民地风情和度假之旅，从德里或者孟买飞喀拉拉邦，有海港殖民城市科钦，阿勒皮的回水河和船屋，还有度假胜地蒙娜。

第四条线是印度喜马拉雅山脉南坡自然风景之旅，包括了和尼泊尔、西藏相邻地区，还有克什米尔地区，但印度这边的克什米尔地区，一直被认为不那么安定，没有像尼泊尔一样形成旅游胜地。

我去过第一条线，这次走南方第三条线，但最想去的是第二条线宗教之旅，希望未来能够作为背包族去行走。

　　

第一天

　　

　　印度的交通不那么方便，从北京到孟买的直航只有国航，而且是隔天一班。飞行时间也非常考验人，去是晚上八点起飞，印度时间半夜一点到，回是半夜二点半起飞，北京时间中午十二点到。孟买接近两千万人，是印度第一大城市，航班这么少，可见中国和印度之间的商业和旅游还不算热闹。

在印度，地面交通也很不方便，一般都是小马路，常常还有牛羊挡道，100公里的路，要开四五个小时。这次在印度南方，牛羊倒是少了，但人更多，路更窄，一半时间耗在路上了。不过也有好处，可以随时体会风俗民情，在路边上的水稻田、椰子林、橡胶林流连忘返，在小摊上买当地特产，在路边店吃当地食品。印度的驾驶员很牛，每次过小镇和错车，我都觉得会和行人、车辆迎面相撞，但他们总能化险为夷。

　　

　　飞孟买的航程，没怎么睡觉，七个多小时，我读完了格非的《望春风》，又读了半本《人面桃花》。半夜一点多下飞机，坐车去住宿宾馆泰姬陵酒店（The Taj Mahal Palace & Tower Mumbai）。这个酒店就是2008年11月26日遭恐怖分子袭击并爆炸的宾馆。当时孟买有七个地方同时遭到恐怖分子袭击，遇难人数逾百，孟买反恐特种部队司令也因此殉职。事情已经过去近十年，但到宾馆，安检依然如临大敌。印度的主要问题之一，也是宗教冲突，主要是印度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冲突。

　　

第二天

　　

　　昨晚睡觉已3点半，但7点多就醒了。宾馆对面是著名的印度门，1911年为纪念英王乔治五世在此登陆而建。我一人来到印度门广场散步。成群的鸽子和海鸥迎着阳光飞舞，旁边的海湾停着各色渔船和游船。从广场看泰姬陵酒店，在阳光下安谧庄重，完全没法想象这里曾被炸得满地碎片，血肉横飞。人类的和平总是那么脆弱，我们怎么爱护都不过分。

在广场外的马路边，有流浪的印度家庭席地而卧，一副听天由命的安逸。即使在旅游区，马路上也到处飘扬垃圾。在垃圾问题上，印度人民和中国人民很相似，在公共场合乱扔垃圾，把自己的家里收拾得相当干净。我到过几户印度人家，家里可以光着脚走路，一尘不染的感觉。当然，印度农村也和中国一样，动物就像家庭成员一样生活，就不存在室内是否干净的问题了。

　　

　　上午，去看了看印度著名的孟买大学（建筑有特色，英国人建的。不让进校园，只能在外面看），远观了维多利亚火车站（英国人在1887年建造，现在几乎被视为文物，也受到过恐怖袭击）。然后开车路过滨海大道。这是一条很著名的大道。昨天半夜三点路过，还看到老百姓在散步或闲坐海边。据说摊贩每天晚上会云集于此，出售各种食物和纪念品。但滨海大道外的海水，一看就脏得可以，如果下去游泳，起来一定会变成一只油腻腻的烤鸭。

随后我们去看哈吉·阿里清真寺，这是1431年建造的一个清真寺，在海中一个小岛上，建筑纯白色，非常漂亮，与岸边有一条几百米的长堤相连，涨潮时水淹没长堤，白色的清真寺就像独立漂浮海上一样。可惜我们没看到这个景致，我们也没有走进清真寺，在长堤上走了走，就离开了。清真寺基本不让非伊斯兰教徒进去，但这个是否让进，没有去探究。

　　

　　从清真寺离开后，我建议导游带我们去孟买很有名的贫民窟-塔拉维贫民窟看看。塔拉维贫民窟位于孟买市中心地带，总面积约2平方公里，生活着约100万人。2008年轰动一时的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让这个地方世界闻名。导游刚开始死活不愿意带我们去，怕出危险，后来还是同意了，我们就到贫困窟转了一圈。

　　

　　从贫民窟出来后午餐，餐后再次上机场，从孟买飞科钦，那个达伽马绕过好望角在印度首次登陆的港口城市，也是郑和下西洋几次经过的地方。飞机本应5点起飞，但最后晚点到7点半，飞行距离相当于北京到上海，九点半到达科钦，又坐车一个小时到达科钦老城，住老城的Fragrant Nature Kochi，一个精致的有着印度和荷兰混合风格的酒店（科钦曾经是葡萄牙、荷兰、英国的殖民地）。

　　

第三天

　　

　　早上五点半，清真寺宣礼的高音喇叭在空气中震荡开来，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朦胧中好像身处阿拉伯国家的感觉。有没有搞错？这里是印度啊！其实印度是一个很宽容的国度，印度教、天主教、伊斯兰教、还有少量的佛教并存一体。我现在所在的科钦，由于地处海港，思想开放，各种宗教从古代就互容并存。

　　

　　我们的导游是个纯粹印度人，信印度教，对于伊斯兰教没有好感，理由是伊斯兰教偏狭，不容忍其他宗教。他说得有一定道理。宗教，确实是以互相容忍和尊重为前提，才能共存的。世界上最血腥的战争，很多是因为宗教不能共容所引起的。

　　

　　听完宣礼后（自然一句都听不懂），又朦胧睡去，醒来已7点，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缝里照耀进来。起床后到五楼楼顶的游泳池，池水清澈温煦，游了大概800米。顶楼可以看到科钦港和古城全貌，阳光下百鸟飞翔，绿树红瓦，海水荡漾，船只游弋。

　　

　　早餐后去参观圣弗朗西斯教堂。这是一座15世纪葡萄牙在这里殖民后建立的教堂，外表简朴陈旧，里面装饰简单，园中有瓦斯科·达·伽马的衣冠冢（达·伽马死于科钦，但尸体后来被葡萄牙运回国内）。之后去海边看中国渔网的拉网表演。所谓中国渔网，就是网的四角用竹子或者木头支起来，顶上捆在一起，放下水中再拉起来的那种网，据说是郑和下西洋带来的。此前当地渔民只知道用鱼叉捕鱼，中国人为印度古人的捕鱼改进做出了很大贡献。

　　

　　开车前往阿勒皮。这个地方是印度著名的backwaters（回水河）旅游地。湖泊相连，河道纵横，俨然一个热带江南水乡。《美国国家地理》把这里评为人生五十个必去的地方之一。这里的船屋别有趣味，坐上一艘船，在湖中飘荡，可以在船上过夜。

我们中午上船，船即开航，到一僻静湖湾，在船上吃午饭，看水鸟（白鹭、鱼鹰等）飞翔水面、伫立树梢。饭后在回水河来回游弋，看两岸椰林、宁静村庄。傍晚在岸上渔民家买到大虾和螃蟹，在船上用印度料理烹煮，喝着啤酒惬意享受。晚上泊湖小岛，在船上过夜，仰望满天繁星，很有夜泊寒山寺的感觉，就差“夜半钟声到客船”了。

　　

　　路上和船上，阅读完毕格非的《人面桃花》和《山河入梦》。

（如需转载请标明原作者，俞敏洪个人唯一公众号“老俞闲话”ID：laoyuxian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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