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创始人需要再造，我会继续做好人、但更强调责任

在中国互联网，搜狐创始人、首席执行官兼董事局主席张朝阳是一个异数。

第一，张朝阳能培养人。搜狐出人才，甚至有黄埔军校的称呼。譬如，优酷创始人古永锵、人人网创始人陈一舟、爱奇艺创始人龚宇、56创始人王建军、酷6创始人李善友等等。其实，像搜狗CEO王小川、畅游创始人王滔，严格意义上也算是“内部创业”。手下人才辈出，这和张朝阳的信任、放权的管理是分不开的。

第二，张朝阳从不搞离职员工。创办十八年风风雨雨，多少人出去涉及竞业，多少人身上多少有点事，但搜狐从未追究过任何一个离职员工的责任。相比腾讯（譬如最近的刘春宁入狱）、阿里（譬如之前的聚划算闫利珉）、百度，甚至相比丁磊在陌陌IPO前夜出手狙击唐岩，张朝阳的包容态度就在那里。

第三，张朝阳一直在文明竞争。搜狐涉及了这么多业务，你想想，搜狐用过什么严重的下三滥手段吗？绑架用户、耍流氓这些都没有。王小川曾公开评价，张朝阳是“一个值得被信任的人”。在险恶的中国互联网江湖里，无论是打盗版还是做资讯，都采用非常正当的竞争手段，这种“信仰文明”的价值观，最难。

中国互联网活化石、《沸腾十五年》作者林军写到：“无法否认的是，张朝阳是中国互联网乃至中国企业家里，活得最率真，活得最自我，世界观和价值观最值得认可和尊敬的。”

但是，“好人文化”并不总能博得一片赞誉，对此，张朝阳还会坚持做好人吗？张朝阳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我会继续做好人，价值观的东西随便改就不叫价值观了。”但他又强调，复出后会管理理念发生了改变，更强调“责任驱动”，必须令行禁止，这是为了整个搜狐负责，也是管理风格上的改变，“我已经从追求快乐到了追求意义，在这个角度，你必须靠责任驱动。”为此，他不惜正在自我重生。

我始终认为，最好的采访其实就是前面加上背景介绍和个人印象，其它原音重现----这也是前世界头号女记者法拉奇的原则。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以下为昨天和张朝阳的私人聊天实录，是耶非耶，看官自辨。（马上点标题下蓝字关注可获取更多内幕，每日一深度！）

【从“好人文化”到“责任驱动”】

王冠雄：最近看到有些离开搜狐的同学接受媒体采访批评你和搜狐，印象中比较罕见。这么多年来离职员工对搜狐基本都是“惜缘、感恩”的心态，包括上个月的搜狐18岁刷屏也都是正面的。你怎么看？

张朝阳：每个人有自己说话的权利，每个人有他自己的感受。《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指了一下办公桌上摆的原版外文报纸）一般写任何文章援引观点时都是有出处的，和“说了什么”一样重要的是“谁说的”，会注明这个人跟这个公司是什么关系，这样读者就知道他的观点是有立场的。

国内媒体还没到这种成熟度，如果只是用“一个知情人”来进行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就不太公平。因为中国媒体没有达到这种专业性，没把这个人的名字和利益相关性写出来，以便让读者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是有立场的。否则读者一看这个“知情人”这么说，肯定觉得这个人对搜狐里里外外都特别了解，他说的话一定是权威的，就会产生这种误解，“啊搜狐真是这样”，这就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王冠雄：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有这样一种感觉：查尔斯一直在做好人。姑且如果把某些偏见和带有目的的定义成“坏话”，那么有人出去说你的“坏话”，会对你“坚持做一个好人”的信仰造成冲击吗？

张朝阳：这些人讲的话，和他们的做法，不会动摇我继续对离职员工的宽容态度。因为我在中国互联网一直主张“文明”。

互联网的好处是总有文明的道路可走，传统行业做生意那真是很难，必须要各种交易、各种东西。而互联网的好处是你如果能够在产品、技术、管理上挖掘潜力的话，通过数学的几何效应，可以不作恶而通向成功的道路。

以当年我两次出手打击盗版为例，当时被打的那些公司都在造舆论说搜狐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当时就说不是的，就是为了让业界更加进步、更加成熟，不要那么野蛮，学着做一个文明人。即便搜狐并没有成为那两次波澜壮阔的打盗版运动最大的受益者，我依然认为这个事情是非常正确的。再往下走，我只能说搜狐在做事情的时候不作恶，追求文明。

另外，我想跟你强调一下：搜狐现在已经不是一味的好人文化了。

王冠雄：那搜狐现在是什么文化？用一个关键词概括一下？

张朝阳：态度上继续做好人，但更强调责任。我的管理观念，基本上可以划分成三个阶段：从1995年归国创业到1998年搜狐出名，一路高奏凯歌一直到2010年；然后是我的几年消沉期；现在是复出期。我现在复出之后，做了反思，对管理文化的看法是有点变化的。

以前搜狐讲好人文化，每个人要好、要善良。强调“好人文化”是有历史原因的，也发挥了作用。由于我是中国严苛的考试制度成长起来的，从清华到麻省留学，对条条框框对人的限制特别反感，所以我做公司也属于自由派，甚至有点文艺青年的感觉。

从美国回国创办公司是走到了一个极端，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相信人骨子里都是好人、能自我驱动。以前我们说“每个人都是一座火山”，希望以自由宽松的环境让每个人都爆发出巨大的潜力。

“好人文化”希望每个人都自觉地像火山爆发，但这种可能性的比例是比较低的。其实人是有惰性的，都会追求舒适。而且，如果一味强调好，对业绩不好的人也好的话，对贡献特别大或者特别聪明勤奋的人是不公平的。无论是我本人还是每个员工，对工作都是有责任的，责任尽不到那就没办法，就得离开。所以，这是管理上的一个转变。

当然，做一个有价值观的公司、一个不作恶的公司，这种理念从未改变，只是管理手段上发生了变化。指望每个人都自我燃烧、自我驱动不行，现在必须强调责任。

【没有人比我的反思更深刻】

王冠雄：我注意到你用了一个很重的词“反思”，中国传统企业家往往在维护“高大全”的英明神武形象，也就互联网界敢于主动反思。经过这么长时间，你反思最重要的收获是什么？

张朝阳：过去的年代，搜狐做得好的方面、做得不好的方面在外面都是比较明显的。没有人比我的反思更深刻。你可以看到改变是全方位的，看到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跟以前不同了。管理这个东西必须在很多方面，从产品、技术到市场以及资本市场等等方面，整体上高要求、目标导向、创造价值，只有执行到最后才能看出效果。

公司是可以蜕变的，我希望现在的搜狐跟五年前的搜狐不一样。简单说一句，我在五年前享受做名人的时间比管理公司的时间多一点。现在搜狐重新具有了战斗力，重返运动场。其实CEO也挺残酷的，哨子一吹就得开始开跑，大家都在边上看、边上说，而且往往跑了一百米就开始下各种判断，所以，得经常让人大跌眼镜、创造奇迹。

王冠雄：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如此坦诚。你红了20多年，说“张朝阳是中国互联网超级网红”合适吗？

张朝阳：首先，这种红确实客观上对企业的发展有好处。如果说影响，那时候红的本身对我个人也一些反向影响。这让我对公司管理的关注，对细节的深度掌控被稀释了。那时候我挺享受做名人的感觉，享受做明星企业家，每天的时间分配上首先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对于不熟悉的、或者不太关心的就会推到后面。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是一个很接地气的、甚至是一个蛮拼的人。

我以前活着是追求快乐。经过这几年，做人、做企业、做任何事情，甚至活着本身，我觉得不是追求快乐了。现在经过反思，追求意义、承担责任更重要。当你承担责任、追求意义的时候，做好公司、实现效益、发挥潜力是一种责任，就是你这个职位的责任。不是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思维和精力去探寻你不太了解的事情，因为你必须去了解，这样更加平衡地去理解各种事情。

我现在对产品和技术的理解深度，比五年前更深入，对于管理上的基本原则实现起来更准确。回到前面说的，达不到目标的就必须离开。

王冠雄：以往张朝阳以授权著称，现在成了适度集中。这等于你在做以往不喜欢、不愿意的事情，相当于一次自我改造。你享受这个过程吗？

张朝阳：我现在开会，会让直接向我汇报的人和他下面的人一块儿来，这样最了解前线。以前中国互联网早期，我做董事长，只要有一些人帮着打理定期汇报一下也可以。在行业面临移动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的挑战，进入转折期的背景下，在竞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那种模式是不行的。出于责任，走出消沉期之后，我必须进行主动改变。

结语：

互联网公司是离不开创始人的，只有创始人有很强的驱动力，能从上到下关注细节才能把组织结构向前推动。很多时候创始人的缺陷成为公司发展的障碍，但是创始人又不能走，一个职业经理人来搞就会很快散架，所以这就是一个两难境地。

最好的办法就是再造创始人，自我新生。有些CEO不能自我重生的话，会成为公司永久的障碍，好多公司因为这个倒下去。

张朝阳现在正在自我重生。

王冠雄，著名观察家，中国十大自媒体（见各大权威榜单）。主持和参与4次IPO，传统企业“互联网+”转型教练。每日一篇深度文章，发布于微信、微博、搜索引擎，各大门户、科技博客等近30个主流平台，覆盖400万中国核心商业、科技人群。为金融时报、福布斯等世界级媒体撰稿人，观点被媒体广泛转载引用，影响力极大。详情可百度，业务咨询电13521140909,QQ1550505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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