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师的道歉，作用很神奇 | 咨询师什么时候应该向来访者道歉

研究发现，大多数心理咨询师都曾在某些时刻因为自己的过失向来访者道歉，道歉通常都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然而，在另一些情况中，道歉则会对治疗进程造成负面影响。

咨询师是否需要向来访者道歉？咨询师应该在什么时候向来访者道歉？咨询师要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向来访者道歉”这一行为？

由KY推出的“知我心理服务”号在近期的推送中详细讨论了这个问题：

原作：Zak Stambor

编译：知我心理 曾子秋

来源：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几年前，德克萨斯州A&M University的心理学家Donna Davenport博士，在和一对她认为“非常守旧”的夫妻一起工作，来帮助这位妻子修通她压抑的性欲望。

在一次咨询中，Davenport说到“发生性关系……”时，夫妻俩的脸都僵住了。据Davenport回忆，他们是这么说的：“我们对让这一行为的‘失去价值’的表达字眼感觉很不舒服。”出于好奇，Davenport问他们，“做爱”和“发生性关系”这两个词在他们看来有什么不同。这位妻子说出了自己一桩隐秘：在她小时候，她的叔叔对她进行了性侵害，并且告诉她，他必须要教给她关于“性”的事情，这样她才知道以后可以如何取悦她的丈夫。

这件事之后，这位女性把对这件事的记忆划分为“性”，但她会把婚姻中的亲密认为是“做爱”。

Davenport为没有很好地注意到自己的用词表示道歉。而这对夫妻对Davenport道歉的理解，成为了咨询产生突破的第一步。这一突破让Davenport得以帮助这位妻子开始看到她的过去，并学会在性中提高她的舒适度。

Davenport说，“治疗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个富有成效的转变，如果我没有道歉，没有表现出尊重他们用词选择的意愿，这个转变就不会发生。”

Carleton College的心理学家Caroline Burke博士和同事们的一项研究结果表明，很多心理治疗师都认为，向来访者承认错误有诸多好处，Davenport也是其中一员。这项研究调查了82名APA成员及研究人员。研究发现，所有参与调查的治疗师都曾经在某些时刻因为自己的过失向来访者道歉，像是在某次咨询小节迟到，或未能及时提供所承诺的反馈。道歉通常都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调查报告指出，当道歉是合理且恰当的时候，人们的思维和想法会发生一些变化。”Burke说，“而且，相当多的调查参与者认为，道歉很显然是正确的做法。”

道歉是一个榜样行为

Davenport是一位女性主义理论取向的治疗师，她认为道歉是一种特别有效的方式，可以为来访者树立负责任行为的榜样。

“你不能躲在你的（治疗师）角色后面，”Davenport说，“这是一个道德和伦理问题。”

她说，治疗师可以通过道歉展现出他们的人性的一面，以及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意愿。

对于心理治疗师迟到或走神等情况，Davenport建议治疗师可以像在非治疗设置下那样做出道歉，例如，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保证在以后更加注意自己的行为。她补充道，这样的道歉应该简短，并且要作为恢复治疗工作的过渡。

对于更严重的错误，例如当治疗师利用或滥用治疗权力时，比方说治疗师没有通知来访者就取消咨询，Davenport认为，治疗师除了要提供一个更完整、更真诚的道歉之外，还应该去寻求督导的帮助，来检查他或她自己的问题。

然而，医学博士Arnold Goldberg，同时也是一位精神分析师，在《国际精神分析评论（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Psycho-Analysis）》(第14卷，第3期，409-417页)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讨论了道歉在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疗中的作用。他提出，在道歉这件事上采取一视同仁的态度，并不符合每个来访者的最佳利益。

Goldberg说，“认为一个道歉会产生持久的，有意义的效果和影响，这种想法简直太天真了。”Goldberg是一位精神分析和心理动力学理论取向的治疗师，他说，“道歉是好的，道歉也可能是重要的，但它并不会比一位星巴克咖啡师为搞错了你的咖啡而道歉带来更多的影响。”

相反，Goldberg会去探索他在这一情况下的移情（transference），或者说，是什么让他犯了这个错误。

他说，“每一个案例都需要被单独评估，（但）如果你不能理解为什么出现这个错误，你就错过了一个重要的点。”

有时，道歉也需要有所保留

Burke说，的确，来访者的人格特质、气质以及治疗关系中的问题，都会影响治疗师是否道歉的决定。

“道歉并不总是有帮助。”她说，“道歉也可能会切断治疗进程。而且，如果来访者有过度道歉或是其他需要顾虑的问题，治疗师必须认真思考，说“对不起”，对这位来访者意味着什么。”

在她的研究调查中，她发现，在曾经（向来访者）道过歉的治疗师中，有接近四分之一的人，在道歉之后偶尔会后悔这么做。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后悔源于治疗师没有单独考虑这位来访者的情况。参与研究的治疗师进一步解释了这种后悔，例如“在和有人格障碍症状的来访者工作时，我需要更加小心和注意，特别是边缘型人格的来访者”，以及“这位来访者把我的道歉当成了升级她特权的法码。”

几年前，Davenport无意中为自己说错了来访者某位亲戚的名字而道歉，这位来访者有边缘型自恋人格障碍（borderline 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r）。在接下来的咨询中，这位来访者不断地反复提及她的道歉。

Davenport说，“我为自己的错误感到的抱歉，而她把这当成了一个她获得权力和控制的机会。”

Burke希望她的研究能够加强心理治疗师这方面的觉察，即大家将道歉看作是符合文化的回应。

“道歉通常是一件好事，”她说，“但治疗师需要谨慎对待道歉。文化性的礼貌行为似乎并不总是最好的做法。”

University of West Georgia的心理学家、心理动力学取向的治疗师Mark Kunkel博士也同意Goldberg的观点。他说，在自己犯错时，比如忘记了来访者相关的细节时，或自己迟到时，比起道歉，他更愿意和他的来访者合作，一起探索彼此会如何理解他所犯下错误的含义。

“当然，我会承认自己的失误，”他说，“但是，作为一名治疗师，我试图要做的是与这些失误合作，而不是把它们视为我的一个问题，一个我必须要通过牺牲（和来访者的）关系为代价而道歉来解决的问题。”

为了做到这一点，Kunkel鼓励他的来访者们，在他们的过去中，寻找一些能够联想到他的失误的经历，比如其它他们感到失望的时刻，以此来理解他所说的“过去经验在现在的象征性表现”。

他说，他的方法可以让来访者的治疗问题浮现出来，并有机会获得理解。

Goldberg指出，“道歉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小的失误在治疗中时常发生。但如果你只是一味道歉，你可能会忽略掉一些潜藏在你的行为和来访者的反应中的含义。”

原文：

Stambor, Z. (2006).When should you apologize to your clients?.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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