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偷偷地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放出魔鬼……出轨之势一浪更比一浪高,炙手可热堪比锋芒初现、无限风光的埃博拉,塞满了人们的眼口手嘴。
面对出轨,该不该离婚?好像钱学森之问更简单点吧。
离不离婚好像千人有千解的哈姆雷特,有一千万个支持的原因,也定有一千万个否定的理由。坦白说,此文也并未提供答案,因为本人也无从求解。
(一)
个人饮水,他人怎知。这里只想分享一个故事,一个“为孩子”忍辱负重的伟大母亲的故事。
曾有一个如影随形的好友,从玩泥巴的时光里留下来的,彼此无话不谈。
且叫她影吧。影的父亲是村里少有的吃公粮的体面人,母亲则是传统的农家出身、本分的农民。听说两人见面时影的奶奶曾嫌弃过她母亲目不识丁的务农身份,好在影的妈妈足够漂亮,好在影的爸爸再三坚持……婚事,成了!
都说七年才痒,可影的爸爸在第三年就痒了,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可怜影的懵懂童年在五岁那年一阵强过一阵的咣咣砸门声里惊逃,伴随着哀怨咒骂的女人的低泣。
小小的她躲在角落里颤栗不止,门里门外,父母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不停。突然“哐当”一声,门…开了!
骂得面红耳赤的双方见面便手脚并用地揪打起来,影不敢靠近,撒腿跑出家门……
不一会儿,邻居赶来劝架。
后来,父母吵架,一见越吵越凶,势头不妙,影便拼命地跑,跑到村里看到门开着的人家,她便停下来,站在门口,浑身颤抖,满脸泪水,哭求:“我爸爸妈妈要打架了,我爸爸妈妈…要打架了,我爸爸妈妈……”
然后,劝架的邻居便赶去了……
那时,影常说:“妈妈为了我才不离婚的,所以我要拼尽全力保护妈妈。”
(二)
漫画与笑话是小学生中的热门读物,四年级的我也买了一本《笑话大话》,要借书的同学排起长长的队伍,我对影说:“看完后第一个借你。”影开心地笑:“真好!”
有一回,我去给她送书,将近未近,听到一阵女人的咒骂掺杂着哭喊,是影的家里传出的!
一阵惊慌憋足气一口气跑到影家的门前,迟迟跨不出进门的那一脚,一地的锅碗瓢盆、满眼狼藉,无处下脚!
歪头望向左间,屋里影的妈妈跌坐在地,抚心捶地、哭骂不停,心生怯懦,但是影呢?
撑着胆儿小心地瞄着,丧气回头转身要走的一瞬,门缝里看一一抹熟悉的灰色,轻轻走近,一个肩膀,半个头…停下,最后,门扉后的她也渐渐全了。
她坐在地上,又泪流不止。背靠着墙,双手抱膝,脑袋和脖子僵直地立着,两眼凶狠狠地瞪着前方……
踌躇无措,焦灼许久后,我悄悄地退出去了,走开了。
那本书——《笑话大王》,我放在了哭泣的她身侧。
(三)
年复一年,影的笑容日渐少了,以至于被旁人怀疑:“她,会笑吗?”
初三,住校的她,接到一通电话就连夜跑回家,见到的已是见怪不怪的混乱,迎接她的同样是涕泗横流的妈妈与其哭诉、控告:她的父亲是如何花天酒地、如何勾三搭四,而自己又是怎样被无理打骂、怎样忍辱负重……
末了,又是那句:“为了你,妈妈才不离婚的!”
她愤恨的眼里噙满泪水,咬着牙对她的妈妈说:“妈,和他离婚吧!没有这种父亲我们可以活得更好。”
说话间,她仿佛从妈妈挂在下颌的泪水里看到光……
她的妈妈怔愣一瞬,目光与手都怯怯地从影的身上一点点地抽离,等了良久,才嗫喏开口:“等你长大吧!”
“我已经长大了,以后的,也不希望他参与进来。”
又一阵沉默,“我不想离婚……”她的母亲眼神游离,终是未与她再对视。
后来,影说,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因为她母亲那句“妈妈为了你才不离婚的”,她忐忑、愧疚了十几年,她感激母亲的牺牲,恐惧于母亲的幸福因她覆灭!她发誓尽最大的力量护母亲周全。
结果,这是谎言,是她母亲不离婚的托辞。
她苦笑,恨已深深扎进她的骨髓,缠得她窒息,已无法脱身。
望向日落的地方,她眼角的泪还在汨汨地冒着……
(四)
眼看着她日益沉默寡言、暴躁易怒,甚至偏激,我束手无策,原生家庭的罪无人可分。
工作后的第二年,影在异地的平静生活又一次被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叫醒:
“影儿啊,妈妈…妈妈想你了……”
结束通话,她艰难地大口呼气,好像要窒息。我明白,她的家里又变天了。
她父亲已年过半百,竟在外面包养了一个站街女!
听说那女人也是不知羞耻,穿着她父亲置办的一身行头招摇过市,特地在她母亲面前走了来,来了走,反复几回。
三十多岁的模样,确实比五十岁的人少了些褶子。
过分的是,这次父母争执,她父亲下手特别狠,若不是邻人护着,恐怕就……
更可恨的是,那女人六十多岁的老母亲竟跑到影的母亲的病房外哼起小曲!
实在欺人太甚,影耐心地安抚着母亲,末了,问:“离婚吗?”
又是一阵沉默,她母亲抬头哭诉:“怎么离呀!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到时候法院判他拿多数怎么办啊……”说着又哭倒在影的怀里。
影缓缓拍着母亲的背,望向窗外,眼神愈发狠戾起来……
(五)
后来,影干脆辞掉工作,守着母亲。虽无工作,也是一样的夙兴夜寐,不得半点清闲。
月余后,影出现在父亲单位领导的办公室,桌子上铺满了照片,有些模糊、距离太远,甚至角度也不正,这明显是偷拍的!好在,尚可辨识。
良久,影开口:“相信贵公司用人是有标准的,毕竟每一位走出去的员工都是公司形象的代表。”
第二天,她听到父亲被停薪留职的消息,她露出久违的笑。
紧接着,她又把那些暧昧的照片拿给母亲:“有了这些就可以证明是他出轨了。妈,可以和他离婚了。”
她笑着看向母亲,哆哆嗦嗦的手迟迟不接照片,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母亲的声音:“其实,也不能全怪你爸爸,那女人老是发信息勾引他……”
影忽然间失去听觉,照片掉了一地。
又几天,她与父亲终于正面相对,冲突在所难免。
后来,她父亲撂下狠话:“从此,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并对她母亲明确表示:“要么,与她断绝关系;要么,离婚!”
最后,她母亲缓缓走到影面前,慢慢拉起影的手,眼角几番湿润,哽咽道:“影儿啊,你…你都在家待这么久了,单位领导会不高兴的。该回去上班了,啊。”
有一天,手机上跳出一条信息,来自影:
长久以来的梦想要实现了,马上,我就要拥有孤儿的幸福了。祝福我吧!我决定抛下过去,重新启程。珍重!
我,作为旧时光的一部分,被抛下了。
(六)
这个故事有点儿长,毕竟影走了二十几年。此处,借她的不幸,有几句话想与君共勉。
首先,一个不幸的家庭,即使完整也不再适合孩子的健康成长。
单亲家庭不是健全人格的鸩酒,不良的教育与环境才是。比如影,成长过程里父母从未缺席,最后却冷漠、暴躁、极端,还有十分的情绪化,她被这个完整的家毁了。
其次,别把“离婚”挂在嘴边,这两个字威胁不到薄情的人,只有孩子——单纯的他们会相信。在孩子的世界里,父母是高大的,是行为的楷模,每句出自父母的话都是真的。所以,孩子会在患得患失里战战兢兢。
最后,请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要把离婚的决定权推给孩子。一方面,孩子的肩膀稚嫩,经历太少,没有足够的能力作出判断。这样大事推给孩子只会给其带来惶恐与不安,因为责任与后果都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另一方面,婚姻是你的,主体是你,真实感受别人无从得知,怎谈代劳!做决定与担责任都应亲力亲为。
很欣赏“逻辑思维”创始人罗振宇,他在添了一对姐妹花宝贝女儿之后,与老婆深谈数小时,主题很明确:这个家庭的主体还是你和我,女儿只是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