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记得作家梁晓声说过,几百年来生活在北京这块皇城根儿的牛B哄哄的所谓“北京人”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北京人,真正的“北京人”恐怕只能是在房山区周口店发掘出来的那颗“北京猿人”的头骨遗骸了。

 梁先生这段话的意思照我的理解应该是说,任何一个在城市里生活的中国人认真追溯起其三、四代或以上的籍贯户迹,Ta不过就是一个农村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而已。城市生活熏染并掩盖了一个人的生活踪迹,然而城市生活并不能抹去一个人生命里深深地烙在骨子里的那块叫“乡恋”的印痕。

  乡恋曾经只是单纯的在心里眷恋着故乡,眷恋着那里的潺潺溪水、苍绿野地、河流垂钓、土屋炊烟、田埂牧歌、纯朴父老,还有那记忆里恍若天籁般的鸡鸣狗吠马嘶牛叫甚至小儿夜哭、泼妇骂街等等各种声响。如今“乡恋”却慢慢演化成了常常令人心酸的“乡愁”,那些诗意的“乡恋”不知不觉只能在回忆里缅怀、凭吊。

  我相信任何一个远离乡村生活的人面对如今在“新农村建设”下迅猛地被肢解的故乡外貌,都会在欣喜之余掺合着莫名的黯然神伤。

 一块块承载过无数温饱之梦的庄稼地异变了,它的肌体上不再长出翠绿的瓜果蔬菜,而是突兀地拨起了一栋栋或粗俗或雅致的“小洋楼”;一条条熟悉的小河不见了往日的清澈,只有一阵阵泛着臭气的泡沫在水面飘荡;老街拓宽了,街面上古朴的门脸消逝了踪影,一扇扇铝合金卷帘门散发着让人惶惑的铜臭味;一个个父老乡亲不再肩挑背扛地营务农活,他们穿着那件“新城镇人”的外衣悠闲地搓着麻将耍着纸牌有一搭无一搭地津津乐道张家的婆娘养汉李家的男人偷人王家的闺女不干正事等等闲言碎语琐碎家常,日子舒适而缓慢的流淌着,这样活着过着真好,这毕竟是千百年来在泥土里刨食在泥土中挣扎、煎熬的农村人日日夜夜做着的美梦,如今梦实现了,他们不会也不愿去想那些同好日子不沾边挂角的东西,离愁别恨那是文化人扯淡的闲事,咱农民一个,不懂!

  这种貌似富庶了的乡村生活在中国广大的农村也不是那么多,更多的还是贫穷与落后。记得《南方日报》曾报道被深圳某工厂非法雇佣的那十几个来自四川凉山的“童工”女孩在媒体、公安、劳动等有关部门的关注下似乎逃离了“黑心工厂”的“魔窟”。然而又有谁知道,那些女孩根本不愿意被别人一厢情愿的“解救”,她们没有觉得在这家工厂干活有什么不好,老板没打骂她们,工友也没欺负她们,尽管每天上十二个小时的班,但一个月下来也能拿三千元钱左右的工资,每天还可以享受厂里免费提供的一顿有肉有蛋有蔬菜可以吃得很饱的午餐,比起在老家一天三餐就苞谷、土豆、红薯的生活,她们知足也满足了。

 她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深圳这座城市,暂时回老家了,我相信她们还会再回来的,没有人可以心甘情愿地忍受穷困,何况这些正是做梦年龄的女孩,远离老家是她们最大的愿望,她们不会依恋故乡。就算有一天,她们在城市立足了,她们一定也不会有“乡愁”这种情愫,她们的心里只有对曾经生活过的乡村的恐惧。

  我大嫂供职的报业集团接受过联合国文教署的一笔资金,他们参与了对中国“留守儿童”、“留守老人”的社会调查。作为报社的记者,我嫂子去了几个劳务输出人员特别多的省市。她说,在那些地方的一些农村,你很难看到青壮年男女,他们都出外打工了,家里只有一两个孤独的老人带着同样孤独的几个小孩孤独地守望着远在他乡异地的亲人,村里也很难看见几间像样的房子。

 按理说,在劳动力成本日益高涨工人工资不断提升的今天,一对在城市里工作的“农民工”夫妇要在老家修建一栋房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们宁可老家老屋就这样荒芜颓败着,他们也要在县城或镇街上买房,他们不想回到曾经生活几十年的故土,他们想给子女一种新的生活,这种生活就是告别穷困。也许有一天,他们老了,故乡在梦里时常出现,他们的眼角也会滑下思乡的泪;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担忧故土的未来,把那份霎那间变得浓浓的乡愁写满沧桑的面容,可他们却无能为力,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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