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一碗粥的工夫。食完,Kent 陪令熊回家,母子俩一起从车上下来,远处草丛中一架望远镜后,冯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今日终于可以收工了。
接下来几日,四位新人轮岗接送,易兆风每日都说出门见客户,倒比个令氏总裁更忙几分,两人自然也是无暇见面。
Kate 查出操纵令氏股价的资金源于一家注册于太平洋某岛国的空壳公司,再查,原是公司内部有人放了财务信息出去。其实,能拿给审计师看的账,便是公诸于众也无所谓的,但有些人蠢就蠢在脚还没站稳,就急于向主子邀功。
令熊放下电话,招招手让他们几个过来,又示意他们坐下。
“来公司快一个月了,都还习惯吗?”对下属,她一向和气,“有不满意的地方随时告诉我。”
“谢谢令小姐关心。”四人齐声。
她心中好笑,各事其主的人,倒为了她这个共同的目标同进退起来。
“闵先生,有事要麻烦你。”
“令小姐请吩咐。”
“你知道公司股票最近波动很大,只怕今年财报出来会不太好看。”她皱了眉,语气也严肃起来,“你呢,也是学这个的,不如找财务总监议一议,再拿个方案给我。”
“令小姐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好好做,不要让我失望。”她一脸信任,又转向其他三位,“公司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们用心做,大把机会。”
“谢谢令小姐赏识。”又是齐声,好,很好。
易兆风从梁生公寓出来。
见客户?也对,如果说保护令小姐就是他的生意,那么与她安危有关的人等,就都可以叫客户了。比如这几天,他就分别拜访了冯生、唐生、闵生、梁生……的家。当然,是偷偷的。
也没做什么,不过翻了翻东西,查了查电脑,以及,顺手装了几个窃听器。
一天下来,咳,还蛮辛苦的,可以考虑去令小姐那里邀功。
令熊收拾东西正准备下班,今天是唐生轮值,他已在门口等候,韦以柔推门进来,“令小姐,今天约了人?”
“没有啊,你找我?”
Kate 挽住她胳膊,“令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说好陪我看婚纱?”
“既然都要选婚纱了,还叫我令小姐?”令熊宠爱地捏捏她鼻子,“你们年轻人的事,找小姐妹一起就好了,我年纪大了,能给什么意见?”
“因为令小姐……”
“什么?”
“因为auntie 你的眼光好呀!”
“我的眼光当然好,才给我Kent 选了你这个好媳妇。”也对,令大小姐选人何曾走眼?从Kent 这个儿子,到Kate 这个媳妇,再到易兆风这个,什么来着,保镖?私人助理?还是?
于是,今天唐生也可以按时下班了。Kate 载令熊来到藏匿于半山的一家私人会所,二楼有家不对外营业的婚纱店,客人都是城中权贵或者巨星,怕的就是狗仔,因此除非熟人介绍上来,不然站在院外,还真猜不到里面是做何营生。
令熊斜倚在会所华丽的洛可可式沙发上,室内挂满各种款式面料或简单或繁复或复古或前卫的长长短短的婚纱,从雪白到奶白到米白,云朵一样堆积成每个女孩子的梦。Kate 也不例外,已然疯了似的抓起心仪的几件冲进了试衣间。
呵,年轻真好,爱着真好。令熊笑了,这一刻是满足的,即使这些年不易,但养大了Kent ,能看着他和相爱的人走到一起,都算自己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善事之一。
“妈咪,想什么呢?”令千佑从沙发后搂住她脖子。
“你看这些婚纱多好看,有Kate 这个新娘子你多有福气!”她感叹地拍拍儿子的手背。
“确实好看,妈咪如果穿上一定很美。对吧,易先生?”令千佑朝身后人一笑。
“怎么又是他?”令熊心中暗自哀鸣,熊儿子这是上瘾了。当然,大脑还是清醒的,动作非常流畅地一拳朝身后挥去。
“妈咪!不是亲生的就能下这么狠的手?”
“再拿妈咪开玩笑,我就直接把你扫地出门。”她捏着Kent 的耳朵把他揪过来,“Kate 等你半天了,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然后。
有人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会所的姑娘们特别懂得识趣,退了出去。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Kate 试衣服怎么这么久?她有点不耐,又开始无奈——一个两个都是故意的。这熊孩子也不知是给谁养的。
“坐吧。”她没回头。易兆风就坐到了沙发另一头,一人之隔,没看她,看婚纱。
“这件露背,不好。这件露肩,也不好。这件低胸,更不好。”他扭脸问她,“令小姐,你说哪件好?”
“啊?”
“我问哪件适合韦小姐。”他非常正经。
“当然还是要看新娘子喜欢什么。”她松了口气。
“也对。”他点点头,“令小姐不考虑奖赏我?”
“一碗粥就想领赏?”笑意浮上脸,清香似乎还在唇齿间缭绕。
“你想吃,天天都有,不过,不是这件事。”从一人之隔变成了半尺之隔。
“你又擅自行动了?”也是不太能完全掌控他了。
“现在不正在向我老板汇报?”他跷起腿。
易兆风遂收了戏谑,一五一十交代了这几日进展,令熊对他是再放心不过,见他为自己劳心劳力至此,刚才那点很难讲是不快还是尴尬的情绪自然消散。
“辛苦你了。”这句万分由衷。
他屁股一挪,半尺之隔的距离变成了零。
她站起来,抚上一件婚纱上的蕾丝,“易先生,我想你还记得高志华。”婚纱上手工订珠在水晶灯映射下泛出柔和的彩光。“婚礼,婚纱,我没有想过。”
她叹口气,“你当我没有梦想也好,当我骗你也好,这东西终究与我无干。”
她修长的手指在那排白纱间掠过,没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