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
跨年之夜,全世界热闹非凡的地方当属纽约时代广场,刚刚过去的2015年也不例外。
然而这一年的年末并不平静:11月13日晚惨绝人寰的巴黎系列恐袭事件带给全球的巨大震动还未平复,12月2日美国加州的圣贝纳迪小镇又经历枪击惨案。就在12月31日当天,一青年男子宣称为了支持ISIS,将在纽约州一家酒吧针对庆祝新年的平民发动武装袭击,而后被美国司法部人员逮捕。
即便如此,恐怖主义的阴云并没有阻止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入时代广场。2015年的最后一天,约一百万人聚集在这个占地面积不到纽约市区0.1%的角落,笔者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了解相关历史,便不难理解时代广场跨年夜的魅力所在。
时代广场位于曼哈顿岛中城,是由百老汇大道、第七大道和西47街围成的狭小三角形区域。1904年末,昔日《纽约时报》的所有者奥克斯(Adolph Ochs)为庆祝时报总部大楼在这里落成,在广场举办了一整天的跨年庆典,并于午夜点燃节日焰火。约20万人参加了这次盛大的活动,人群沸腾的欢呼声在沿着哈德逊河向北30英里外都听得见。这之后,时代广场迅速取代了华尔街尽头的三一教堂成为“纽约市欢庆新年的地方”。1907年纽约市焰火禁放,奥克斯又想出新主意:在时报大楼顶端的旗杆上置放一个重约700磅、亮灯的铁与木头做成的大球,在新年夜12点降落,开启了跨年夜广场标志性的倒数60秒“落球”(ball drop)传统。
111年间,水晶球的设计和材质经历了7轮改进,广场的新年庆典跨过了战时的洗礼——1942和1943年,纽约市实行熄灯政策(dimout),人们依然前往广场,以敲钟声和静默迎接新年的到来。如今,《纽约时报》的总部已搬出了时代广场,这一跨年习俗依然吸引着每年100万人的参与,迎接2000年到来时甚至达200万人。去时代广场跨年,不知不觉间成了“一生中必须经历的一次体验”。
这种体验可谓是一场硬仗。若想占据有利位置,看到大球降落、彩屑飞舞,最好中午十二点之前就赶到。下午三点左右,警察就会将观看区域逐一封锁,只出不进。人们要在冬日寒风中站立十小时甚至更久,没有休息之所,没有厕所,只能带少量食物和水。消磨时间的娱乐是下午六点开始的舞台表演,每隔一小时的一次十秒倒数和灯光烟花秀,以及和来自天南海北的陌生人聊天。
笔者十二点到达人头攒动的时代广场,在47街排队准备进入封锁,便看到从42街到52街的各个路口及延伸地段,纽约市警察严阵以待。据NBC报道,纽约市警察局派出近6000名警察负责安保和引导等工作,这与笔者当日向警方了解到的数字基本吻合。被放入观看区的游人不能带双肩背包,随身包裹、大衣要经过人工安检,并有警犬在各安检口保持警觉。还有便衣警察藏在人群之中,反恐人员在广场上空盘旋的直升飞机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但是,几千名警察在百万人群面前依然显得人手不够,对于随身包裹和衣物的检查也会有不少漏网之鱼。这恐怕也呼应了纽约市警察局局长威廉·布莱顿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说,“我们没有接到任何直接针对今晚活动的威胁消息。不过我们依然会做最坏的打算,期待最好的结果。”
相比陷入紧张忙碌状态的警察,来庆祝新年的人们则在心态上颇为轻松,恐怖袭击的阴影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出行。
沃尔特·费恩(Walter Finn)生于美国肯塔基州,现因工作原因与妻子定居台湾两年,平时出差去过的中国城市超过二十个。年逾五十的他第一次来时代广场跨年,全为实现妻子的心愿:“她总是说一辈子要有这么一次经历。我们今年正好来纽约看望念书的小女儿,时间合适就来了。”对于安全问题,他非常乐观,“换一个角度想想,正是因为有了之前的恐怖袭击,所以今年跨年才会有更多的安保措施和预警工作,这里只会变得更加安全。”
年轻人则更不担心,按他们的话说,“在这儿出事的几率比出门被车撞可能还要小。”家里奶奶辈的人倒是会因此而担心,但也只是自己减少到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出行而已,并不会干预小辈。
时代广场作为“世界的十字路口”,在跨年夜迎接的游人背景只会更加多元。有美国青年从德克萨斯赶来和妻子团聚,有中国的父亲来这里看望留学的女儿,有情侣从马里兰驱车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跨年,也有去年未能排到好位置、今年一大早便赶过来的“跨年粉丝”。这里更不缺异国游人:澳大利亚、印度、中国、韩国、法国、意大利、巴西、墨西哥……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为了相同的目的,在这一日相遇。
如果只是看水晶球落下,等待新年来临的那一刻,窝在家里看电视直播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时代广场可以提供的是和人群共同庆祝新年的奇妙氛围。近十个小时和陌生人拥挤在狭小角落,看着夕阳落下、星月同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继而相互靠近取暖,彼此间一个微笑便可以开启一段新鲜的友谊。来自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Tom小哥领着新结识的一群人在小街的人潮中穿梭,找寻靠前的位置;来自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Feeraz大叔说着难懂的口音,热情地邀请新朋友去特立尼达岛做客;白人姑娘和黑人小伙因为同为哲学系学生,迅速开始一场关于逻辑学趣味性的探讨;去过中国的美国大叔给周围的几个大陆和台湾留学生讲述他的中文名字“方伟伦”的来历。当然,也少不了恋人间的亲吻,零食的分享,领取赞助商提供的礼物,以及每个整点倒数的集体欢呼。通常会避免这种大型拥挤活动的纽约市本地人,也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住在周围楼内高层的居民自制彩色纸屑,从窗户向人群反复抛洒,和站在下面的人挥手互动。
人种、国籍、性别、年龄的差异,在新年的等待面前愈发显得微不足道。
2015年的冬天并不如往年寒冷,但夜里十一点后的风依然刺骨。有人玩起了猜词游戏,有人向街边小贩买了纪念帽给周围人分发,人气在最后时刻异常高涨。这一夜是时代广场的不眠之夜,也是众人告别旧岁、迎接新开始的转折点。随着12点前最后60秒的到来,水晶球徐徐落下,大家扯着嗓子高声倒数,随后陷入互道新年祝福的欢乐之中。午夜过后,人群也迟迟不肯退散,众人合影留念,或向广场前端挪动,警察为疏散人群依然在忙碌。广场在平安中送走了2015年的尾声,又要开始准备接纳下一年的游客。
▲新年倒数结束后游人和纽约市警察一起合影留念
年年岁岁,广场更替过名字,大楼变换过主人,这里经历过萧条年代,战争岁月,如今也暴露在恐怖主义的阴影之下。但是,时代广场的跨年活动流传至今,并将继续延续。只要人类对未来的希望不灭,时代广场的跨年之夜就不会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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