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朝圣》:你只听从内心,上天自有安排

如果要说哈罗德一生最正确的一次决定，怕就是在他退休后60岁的这次荒唐之旅。乔伊斯《一个人的朝圣》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小人物哈罗德的故事。这位酿酒厂的普通工人，谨小慎微做了40年的销售代表，没有出色的业绩和升迁。退休后的一个清晨，因为老友奎妮寄来的一封告别信，他决定步行几百里之外去看望这位垂危的癌症病人。出门的时候，他只给妻子说要去给奎妮寄一封信。走完了一条街的最后一个邮筒，他突然作出了这个决定。他坚信，只要他还在去看望她的路上，奎妮就会等他，就不会死。就这样，一个60岁的老人踏上了长途跋涉的旅程。没有手机，没有银行卡，没有登山靴冲锋衣，没有征询妻子的同意，没有任何事先的准备和筹划，就在一个起心动念之后，走出了生活了几十年的镇街，走上了他从来没有去过的远方。

哈罗德不是疯子，也不是老年痴呆。很明显，他知道如果这次他再不为自己作一次决定的话，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只要他一回头，这个疯狂的念头就会淹死在种种不可能里。要体检，要买保险，制定路书，要户外装备，导航地图，药品，医生的风险报告，还有妻子的哭闹……任何一个理由都可能让他偃旗息鼓，继续在一个小镇上过完苟延残喘的一生。

乔伊斯是英国剧作。《一个人的朝圣》是她的小说处女作，一经问世即引起轰动，以后在几十个国家畅销。小说的结构和情节都比较简单，算不上大部头作品。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我在一个冬天读完这部小说，想起上世纪90年代初风靡一时的英国小说《廊桥遗梦》，同样是一个小故事。但它们都抓住了一个人瞬间的起心动念，放纵它，让它开放成美丽的花朵，拨动了许多人内心的琴弦。

627英里路程，纵贯整个英格兰。老人似乎踏上了一条神奇的时光隧道，让整个人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在摆脱了按部就班生活的约束的87天里，他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得到了许多陌生人的帮助。有卖卫星天线的青年，有商人，专业徒步者，有无望地等候丈夫回家的孤独的妇人……他重新回顾清理了自己的一生，回忆了与妻子儿子若即若离若远若近的情感经历。他克服了身体上和饮食上的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他似乎变得坚韧强大了，但他终究还是60岁的老人。他也似乎豁然释然，但还是迷惑。奎妮最终等到了他的到来，但奇迹并没有发生。在癌症将她折磨得失去正常的人形之后，在见到哈罗德的第二天离开人世。媒体和商业把这一事件大肆宣传炒作，在利用哈罗德赚足了新闻效应之后归于沉寂。生活就是这样残酷，似乎一切并没有改变。但是，哈罗德却因为这次的行走，内心获得了外人无法理解的对于生活的重新认识。的确，他没有改变什么。但是他改变了自己 。以前他以为许多事都是不可能的。在他以60岁的身体只身走完627英里之后，他不这么看了。一个人可能比他想像的要强大很多。

说一个人的朝圣，似乎有些夸张，却又符合实际。因为一个人怀着一份信念，为一个目标而坚持，身体只成了工具和皮囊，信念和目标成了核心，灵魂便具有了超升的意义。再长的距离，都变成了脚下的一步一步的修行。万水千山，只是一步之遥。这就是朝圣的意义。

以前的中学课文有一篇《为学》的文章。两个和尚要去南海。穷和尚一瓶一钵自南海还。而富和尚的大船还没造好。这应该是一个禅宗的故事。说心念坚定，胜似金刚。

现在流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但是因为太多太多的不舍和放不下，最终拥有的，还是苟且。

那一年去西藏，A前一天电话约我，第二天一早6点我们就驾车上路了。由于行走仓促，不得不把车放在西宁改乘火车。因为过唐古拉山不能停车，驾车从西宁到当雄，要十几个小时，而我们4人中只有一人会驾车。还有燃油问题也没有解决好。在西宁火车站候车厅，几位也要去西藏的西安美女与我们闲聊，听了我们简单的行程安排，就放肆地嘲笑，仿佛在说，看这几个傻逼。因为她们为去西藏都准备半年了，查攻略，定计划，买装备，了解景点的文化背景，一切都成竹在胸。而我还不知深浅地说，因为生活太单调了，不忍心看见明天就是今天的样子，就想走一趟远处，也没多想。几个女人像看怪物一样逗我们。读《一个人的朝圣》的时候，我几次看到哈罗德遭人嘲笑，就像当年的我，几乎一模一样。

还有一次去河南云台山，我前一天给西木打了电话，第二天就坐班车出发了。

2012年夏天，我休假，约不到人，眼看假期就要结束，索性一个人独行南下。

去汉中的那一次朋友叫我，当时我正在街上。他说刚洗了车，就出发。就这样出发了。根本没有想具体要去哪些地方，晚上到哪里住宿。事实上，那次我们玩的非常尽兴。尽管是水瘦山寒的冬天，却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后来有人从微博上看到我的旅程，打电话问，汉中有什么好玩的？我看了你的旅游日志，看你在汉中玩得特别嗨，我现在就在汉中，怎么没地方去？我仔细想了想，也不知怎样回答他。

事实证明，我们论证越多筹划越多，就越多地受这些外在条件的掣肘，而忽视了事情本身并不需要那么多外围的因素。而且，考虑地越多，便会分散关注力和兴奋点，由事情本身带来的趣味就越少。而往往是那些不知深浅的看似荒唐的神经质的决定，因为忽略了一些不必要的外在的东西，从而在更大程度上获得了意志的自由。于是，很多最好的安排，其实是没有安排。很多荒唐的事，却成了难忘的怀恋。

如果人生可以按照设计安排周详，为何不见十全十美万事如意？

如果人生没有偶然的超越常规，为何美好的邂逅都是在不经意之间？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无意间起心动念那一刻，才是最真实的自我的召唤。

记得有一句西方谚语：当一个人诚心诚意干一件事的时候，连上帝也会为他让路的。

你只管朝着目标，认定一件事情，排除干扰，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纵然会有困难，但你已经在路上。

《一个人的朝圣》不是一部劝人离经叛道的小说。但是对一成不变的生活是一个否定。它让我们把复杂的心念变得简单。当我们被生活折腾得意志消沉兴味索然时，何不听从内心的召唤，说走就走？听从内心的召唤，说不定那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