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癖好

我习惯读中文书。

我习惯猫的脚步。

我习惯选择左，也就习惯横眉立马。

我习惯抒情，胜过议论的雄辩。

我习惯悲伤，胜过蠢动的团圆。

我习惯长久的孤独，也习惯与她做短暂的情人。

我习惯深秋长风入室的雨夜。

我习惯烟雾朦胧中微暗的火。

我习惯做少数派，自绝于人民。

我习惯热爱人类而厌恶握手的礼貌。

我习惯冷漠，旁观世界的精确性。

钟表是日常中最精密的机械和商品。

我习惯跳出时间的视野。

我并非必须戴上一副黑色眼镜，

才能在光芒中凝视晦暗。

我习惯听腿骨生长的声音，像听破土的花种。

我习惯单薄瘦弱，胜过阳刚强健的肉体。

那让我想起健身广告和对母亲的侵犯。

我习惯酒精厚烈的灵感的幻象。

我习惯延展开一个永不终止的句子，用难解的词语修饰。

我习惯原子论的孤岛，也习惯为我而鸣的丧钟。

可我并不惧怕死亡。

我习惯自死，就生命而言这更完整。

我习惯思考自己，胜过囿于厨房的爱情。

我习惯怀疑诚实而轻信谎言。

我习惯风沙和黄土，与强权抵抗。

我习惯偶然，可能性只存在于明天。

我习惯异端，而非循规蹈矩的中产阶级，

像驯顺的狗和驮鞍的马匹。

我习惯独白的恣肆，胜过对白的狡黠与揣测。

我习惯想象，或空想，

理想主义流亡的幽灵意志，

在我的尸体上须臾绽放。

我习惯在此刻逃避，

静悄地蜷缩在荒唐的被动时态中，

写作。

2015.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