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建立了一个和CIA竞争的民间反恐情报机构

几个民间反恐情报黑客组织的logo

你大概不会想到，在对抗恐怖主义的情报战中，除了各国的官方情报部门，还有一支来自民间的精锐黑客部队在悄无声息但又高效快速地行动。世人对他们知之甚少，甚至连和他们打交道的政府机构官员和媒体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和长相。唯一知道的是，他们满怀和恐怖分子一样的圣战狂热，在互联网上展开着一场剿灭恐怖分子的信息圣战。

这些人数量不多，分布在全球各地。他们中有的身怀高超的黑客技能，有的通晓阿拉伯语甚至本身就有中东血统。他们每天的日常工作，是通过监测恐怖分子在互联网上的动向以及渗透进恐怖分子的聊天室和讨论组，及时发现潜在的恐怖袭击计划。另外一些人，则致力于发现恐怖分子在社交网络上的账号并且举报删除。

互联网和社交网络已经日益深入每一个人的生活，其中也包括恐怖主义分子。早在20年前，恐怖主义分子就开始通过互联网来交流信息；到了今天，他们更是依赖社交网络来进行对外宣传和征募新人。有媒体曾经报道说，很多恐怖分子对推特上瘾，甚至会在打仗时也发推特。今年5月，因为推特删除了大量伊斯兰国支持者的账号，伊斯兰国甚至威胁要杀了推特的联合创始人Jack Dorsey。

通过网络搜寻恐怖分子的情报因此成为了一种有效的方式，也由此促成了民间反恐黑客的诞生。许多国家的官方情报机构和他们建立了合作关系，因为他们往往能够获得官方机构不能获得的最新情报。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成为全球各国反恐信息战的重要补充。

他们各自成立了自己的组织，各个组织之间有分工和协作。这是其中一个名为“幽灵安全组”(Ghost Security Group)的官网首页。在网站上，他们声称已经清除了超过10万个极端分子的社交媒体账号。

最近一两年伊斯兰恐怖分子的肆虐横行，也催生了更多这样的民间情报机构的诞生。比如法国的Kabita Des Narvalos，就是在《查理周刊》恐袭事件后才建立的。

讲到民间反恐情报行业，有一个女人的名字不得不提，她叫做丽塔·卡兹（Rita Katz），今年52岁，是这个行业的明星人物。

她创办的非营利私人情报机构“国际恐怖主义组织搜寻”（Search for International Terrorist Entities，简称SITE）总部设在华盛顿，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11月13日的巴黎恐袭之后，ISIS发布的声明就是由SITE最先找到并且翻译成英语的。

和其他民间黑客不同的是，丽塔·卡兹在美国小有名气，写过一本书介绍自己的工作，也经常在电视上露面。

卡兹1963年出生在伊拉克城市巴士拉（Basra），父亲是富裕的犹太商人。1968年，伊拉克政府对伊拉克的犹太人发动攻击，很多犹太人被逮捕，其中就包括卡兹的父亲。第二年，卡兹的父亲和其他几名犹太人一起被当众绞刑处死。

卡兹和其他家人则被转移到巴格达软禁。后来他们成功逃脱，辗转逃到伊朗边境，之后又逃到以色列，从此在那里定居。1997年，卡兹的丈夫拿到一笔奖学金，带着卡兹和三个孩子到了美国华盛顿做研究。

到了美国后的第九个月，卡兹在一张阿拉伯语报纸上看到招阿拉伯语研究助理的招聘启事。她前往应聘，发现老板名叫史蒂芬·爱默生（Steven Emerson），所谓的研究助理是帮他搜寻反恐情报信息。

这个爱默生曾经是个记者，后来因为对恐怖主义分子感兴趣，就辞职创办了一个叫“调查计划”（Investigative Project）的非营利机构，专门搜集恐怖分子的信息。当时互联网刚刚出现没多久，爱默生正是第一批通过互联网上的蛛丝马迹来搜寻恐怖分子情报的民间战士，而当时的官方情报机构还没有意识到互联网这个渠道的重要性，仍然依靠间谍和间谍卫星来获取情报。

不过爱默生也曾经犯过错误。1995年的俄克拉荷马城爆炸案，造成168人死亡，超过680人受伤，是911之前美国本土遭受的最严重的袭击。爱默生当时在接受电视采访时断言是伊斯兰恐怖分子所为，但后来证明凶手其实是一名参加过海湾战争的美国退伍军人。

就这样，卡兹进入了这一行。她通过搜索某个机构和某个人的名字，寻找出与之有关系的人，谁在向海外汇款，谁在和谁日常联络。然后，再伪装成穆斯林男子加入他们经常去的论坛，和对方聊天。通过这样的方法所能获得的大量重要信息让卡兹吓了一跳，也从此让她对这项工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时候卡兹还会去参加激进穆斯林分子的活动，她身穿蒙面长袍，谎称自己的丈夫是伊拉克裔商人，她的外貌和她带着伊拉克口音的阿拉伯语让她很容易就得到对方的信任。她还主动表示愿意帮对方汇钱给自杀袭击者的家人，由此也摸清了他们资金来往的网络。有一段时间，由于卡兹经常需要到别的城市去卧底而又不肯透露去向，还被丈夫怀疑有了外遇。

几年以后，卡兹离开了爱默生的“调查计划”，另立门户创办了SITE，开始自己向政府部门接单，她最初的客户包括瑞士政府和美国财政部。

2003年，卡兹匿名出版了一本自传，书中她宣称FBI对很多事情的了解不及自己千分之一。为了宣传这本书，她乔装打扮，戴着假发和假鼻子，化了五个小时的妆，接受了CBS著名的时事新闻节目“60分钟”的采访。

现在，她仍然每天都花大量时间监测恐怖分子的网络聊天室。在这些聊天室里，恐怖分子们交流如何转移资金，哪种自杀背心最好用。时不时，会有人宣布上交聊天室的用户名和密码，这意味着他即将就要发动自杀袭击；一两个星期以后，这个人的朋友就会张贴出这个人已经成为“烈士”的消息。

SITE经常翻译恐怖组织在网上张贴的声明和宣传材料，但也有人批评他们这么做是在帮恐怖组织进行宣传，客观上扩大了恐怖组织的影响力。

CIA和NSA对卡兹爱恨交加，他们和SITE的关系既是合作伙伴，又是竞争对手。一方面，他们有时候不得不依靠她来获取情报，会把一些侦测任务外包给她。但是另外一方面，又有很多人质疑一个资源和资金都十分有限的业余机构是否真的能够胜任这样的重任，对SITE所获得情报的准确性表示怀疑。

卡兹则针锋相对地指出，相比庞大臃肿的官方机构，自己的效率更高，填补了官方机构的空白。她举例说，在2004年的一次审计中，FBI被发现有数千小时的窃听录音根本没有经过翻译，原封不动地躺在档案室里。

还有一次，SITE的工作人员伪装成圣战分子潜入他们的论坛，混了几个月以后终于获得信任，打入了对方的核心。有一天，这个工作人员发现一个居住在欧洲国家的年轻穆斯林通过邮件群发了自己的遗嘱，这意味着他计划发动自杀袭击。于是卡兹马上打电话给华盛顿的几个官员，但他们都对此无动于衷。最后卡兹找到驻那个欧洲国家的美国反恐官员，对方找到当地官员，最后成功地逮捕了那个年轻人。

不管怎么样，卡兹和她的SITE打破了CIA和美国国家安全局等官方机构对恐怖主义情报的信息垄断，她的客户既有无法从官方情报渠道及时获得消息的政府官员，也有媒体记者和跨国公司的安全部门。早在伊拉克战争期间，就有很多驻伊拉克的美国官员依靠丽塔的情报网络获取信息，因为他们从CIA那里拿不到消息。当时《纽约时报》驻伊拉克的记者Robert Worth也表示，自己在伊拉克时主要的消息来源是丽塔，因为她对伊拉克的局势了如指掌。

也许，对抗恐怖分子的狂热，需要一批同样狂热爱好和平的人。

参考资料

Private Jihad（纽约客杂志，2006年5月29日）

ISIS Supporters Publicly Threaten Twitter Co-Founder Jack Dorsey（Slate，2015年3月2日）

Even Near Home, a New Front Is Opening in the Terror Battle（纽约时报，2004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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