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瑞单口相声实录——解学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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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瑞单口相声实录——解学士(二)_第1张图片

半日百家姓倒背,三年诸经典贯通。


“一本儿!!!”老师一下子站了起来,“这都新鲜事情,不是光念,一会儿你还得背呢。要背不下来,我可打了。”

解缙非常淡定:“老师,您给我上一本吧。如果背不下来,老师责打,弟子绝无怨言。”

“嘿!好!那好,上一本”,老师也生气,“来念,赵钱孙李!”

“赵钱孙李。。。”

“周吴郑王!”

“周吴郑王。。。”

“冯陈褚卫!”

“冯陈褚卫。。。”

“蒋沈韩杨!”

“蒋沈韩杨。。。”

“司徒司空!”

“司徒司空。。。”

“百家姓终!”

“百家姓终。。。”

“一本了,念去吧!”

那位说怎么这么快呀?那当然得快呀,不快我在这儿念一本百家姓?我就甭往下说书了。


这小孩拿着书本,到书桌子那儿往凳子上一坐。这别人念书啊,他都得有仄有韵,都得晃悠:“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脑袋得晃悠。为什么呢?这叫忙其神,忘其累。

可这孩子特别,把书本拿过来,他不念。一看赵钱孙李的赵字怎么写,书桌子上有墨水壶,就是研墨用的凉水。他就拿手指头蘸点水,就在桌子上写这个赵字。他也不知道先下哪笔,就看着那个字写。赵写完了又写钱,再写孙,再写李。

他这一不念,挨着他旁边的小孩一看:“喂,你怎么不念呐?你不念,回头你背不下来,老师可打你哦。”

在那时候教书,没有别的办法,教私塾就讲究什么呢?念、背、打,就会这个。那么那小孩就告诉他,你要背不下来老师要打你。

解缙呢,连看他都不看他,还那儿蘸着墨水壶的凉水在桌上写。他一个人看就完了,可这小孩又拽了一个:“欸,你看他干嘛呢?”这个拽那个,那个拽这个:“你看这儿看嘛呢?他怎么不念呢?”好嘛,这个叫那个,那个叫这个,一会儿功夫,这书房里头八十多人都不念书了,全看解缙。

这时候书房里鸦雀无声,老师正在那儿看三国呢,看着看着一听怎么没人念书了?老师纳闷:我这是书坊,怎么变了冰窖了?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一看,好嘛,小孩都直眉瞪眼看着解缙呢,解缙在桌上也不知道画了什么。老师一看很生气:呵,这孩子!每天我这学生都好好念书,今儿他来全给带坏了,奇怪?

老师呢,也不理他们,心说:我这儿看书,把这段看完了我就让你们背书。背不下来,我是挨着个儿地打。


老师把这段三国看完了,赶到这个时候,就把墙上的板子摘了下来,往书桌上“啪!”这么一放:“来呀!背书!”

这一说背书,小孩们都一哆嗦:“背。。。背什么呀,一句还没念呢。”

“谁让你不念的?”老师不管那个,“你过来先背!”一指这小孩。

这孩子念什么的?三字经,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责以专。”刚念会四趟。背,刚背下一趟来。

老师生气:“怎么着,那都没念呢?”

“呃。。。人之初,性本善。。。”下句忘了,“不能背,没有念。。。”

老师说:“你这都什么呀!”老师这个气呀,“拿书本去,跪那儿念去!”

这孩子拿着书本,往那儿一跪:“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我怎么刚才没背下来呢?”


废话,刚才你不是没念吗?简短捷说,书坊里八十个小学生,一个都没背下来!老师这个气:嘿!每天小孩也不这样,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打那解缙来了,合着给大伙儿都泄了劲了?全没背下来。

最后,该找这个解缙背书。老师先说:“你要背不下来,你瞧我怎么打你。解缙!过来背书!”

解缙呢,不慌不忙,拿着书本,到这儿冲圣人牌位一作揖,又冲老师一作揖,把书本自己就翻过去了。一转身:“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司徒司空,百家姓终。”

哟!背下来了!

老师一听:“不对!解缙,你要不说实话,我一定要打你!你大概是在别的学坊念过书,念过这百家姓,对不对?”

“呃。。。老师,我没念过。您没听我父亲说么,我到了您这儿我才说话,在家里我还不会说话呢。”

“是真的吗?”

跪着那孩子搭茬儿了:“老师,我知道,他外号叫小哑巴。”

老师说:“谁问你了?刚才你那书没背下来呢!”

“嗯,我念着呢。。。人之初,性本善。。。”

好,他又念上了。

老师一想:“好好好,都别念了!去去,放学了,回家吃饭去吧。吃完饭回来不上生书了,温习熟书,再背不下来,咱是挨着个儿打。”


放学了,都回家吃饭。走在街上,别的小孩就叫:“解缙,你没念,你怎么会背下来了呢?你刚才在那儿干嘛呢?”

解缙也不理他们,自己回家吃饭。吃完饭赶紧的就上学,他老是头一个到书房。老师呢,很爱惜他。

赶到下午,老师说:“来吧,念吧。你们都温习熟书吧,不上生书了。”

解缙呢,把三字经拿过来了:“老师,他们没背下来,您不给他们上生书。我背下来了,你应当给我上生书。来,您给我上这本三字经。”

老师说:“怎么着?早晨念的百家姓,下午念三字经,明儿个千字文、名贤集,一天念两本?那好了,俩月以后,是你教给我,还是我教给你呀?”

“呃。。。老师,您教给我。。。”

“我,我教你什么呀?没听说你那么快的。我告诉你贪多嚼不烂,你还得明白怎么讲呢。”


老师一看这孩子念书很用心,就给这孩子讲。打这儿起,天天对待解缙这个功课是特别地勤。简短捷说吧,这孩子上学,三年。这三年里,五经四书念全了,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求,完全都讲过了。什么唐诗的,老师也都给他讲了。

这三年,到了九岁,这孩子是吟诗答对,出口成章。张嘴就来,张嘴就是作诗,张嘴就能够作副对子。赶到年底,老师说:“现在呀,放年假了。你们明年到初六再来上学吧。”

别的小孩都走了,解缙过来了:“老师,我初一就来,我给您拜年来。。。”

老师说:“你拜年行,你把书桌子拿走吧。”

“老师,我明年还得念书呢。。。”

老师说:“明年甭念了。”

“怎么了?”

“怎么了?废话!过年来是你教我,我教你呀?”

“您教我。。。”

“我教你什么呀?我肚子里都空了。听见没有?我就问你这么一句吧,将来你要一步上进,把为师搁到什么地方?”

“老师,弟子如果一步上进,我必不忘我师教育之恩!”

“好小子!爷儿俩就这么一句话了,你把书桌子拿回家去吧,来呀,我再给你两吊钱,买鞭炮,过年去吧。”

好!这孩子,白念三年书,还落两吊钱。老师怎么着?根本没找他们家要过钱。这叫什么?天下爷娘爱好的。老师也爱惜这个孩子。

那么这孩子谢了谢老师,夹着书桌子自个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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