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他拍谁,就是那个人一生中最好的照片。”
在他的镜头里,顾城、北岛、崔健、窦唯、杨丽萍、陈凯歌、王安忆、姜文、张艺谋、巩俐、陈丹青…
每一个人都如此年轻,风华正茂。
↑盘腿坐在茶馆竹椅上笑靥如花的三毛,
↑烽火台上裹着巨大白布翩翩起舞的杨丽萍,
所有的人都带着那个年代的故事,随影像再现。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一个年轻人,他用了十年时间,拍摄记录下共和国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富有理想主义和艺术激情的一代文化精英。
他就是肖全,
“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家”。
肖全的摄影生涯始于1980 年,当时他还在部队当兵。
那一年,他用父亲汇来的180元钱,买了人生中第一台相机——海鸥205,开始了自己的摄影生涯。
成都,和诗人一起的日子
1984年,肖全复员回成都,并入职四川广播电视大学,很快认识了钟鸣、翟永明、何训田、何多苓、柏桦这帮人,他拿着相机跟着他们喝茶、饮酒、唱歌,边玩边拍,混迹于成都的文艺圈子。
▲1986年《星星诗刊》中国十佳诗人在成都颁奖,北岛,顾城、舒婷等人纷纷来到成都,肖全自然也被找来为大家拍照。
80年代,肖全见证了中国诗歌的黄金年代,全国有2000多家诗社。那时,诗人一出现,就会被人潮簇拥,阵势一点都不逊于如今娱乐圈的大明星。
▲他们一起去公园游玩,拍照。北岛像个小孩,跑几步坐在草地让肖全拍照,顾城、谢烨在竹林里用枯藤制成花篮戴在脖子上。
肖全拍下了童话式的童话诗人顾城。顾城回北京后,给肖全邮来诗集《黑眼睛》,并留下两行字:
“那些花已经走远了,
给肖全。”
直到今天,肖全依然对诗人充满了敬意。“他们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是爱。”
当时,肖全给不同的人拍照,只是纯粹记录,觉得好玩,并没有赋予这件事更大的意义。
他花十几年拍摄《我们这一代》
用影像让我们重温远去的“黄金年代”
1990年的某一天,还在四川广播电视大学为老师拍教材的肖全,看到了美国诗人庞德的一张图片:“一切都是那么艰难,那么徒劳,理解来得太迟了,我不想工作。”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肖全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中国的文学艺术家应该有这样的好片。”
于是肖全辞去了在外人眼中的铁饭碗,
决心要为中国的一代知识分子留像。
他做了一本手工书,夹着曾经拍摄的照片,
去全国各地寻访,找想见的人。
他觉得,自己与这些陌生人的“场”是相同的。在肖全的心里,他拍摄的这些人都不是名人,而是一帮有共同追求的朋友,能遇见的,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三毛,缘分的起点
▲在肖全所有拍摄的人物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三毛的照片,有人说,“那天下午,三毛将她的一生演绎了一遍”。
1990年三毛来成都,肖全找到三毛要给她拍照。
原本只给肖全15分钟拍摄的时间,变成了一整个下午。
三毛推掉了几个采访,换上了自己的乞丐服,
和肖全一起在成都的街头乱逛。
▲他们从茶馆出来,有家人关着门,竹椅子扣在门上,三毛没去动它;她拔了鞋,赤脚坐到竹椅旁的地上,眼睛望向镜头外。
▲20年过去了,这几个孩子也许都当爹娘了。他们可能今天还不知道,自己曾在孩童时代跟三毛一起玩过“拍纸烟盒”的游戏。
▲三毛说:“我们坐三轮车回酒店”。她的笑容真诚、直率、充满孩子气。
▲三毛送给肖全的背包。她对肖全说:“这包跟我跑了不少地方,你拿去用,也许你比我更需要它”。
那天下午,三毛很开心,她还和肖全约好,明年夏天,一起去杭州旅行,她写字,肖全拍照,合作出本书。
▲有什么谎言可以在这样的眼神下存活?三毛爱憎分明,极其敏感和脆弱。她对爱对喜欢她的人的真诚与执着,滋育了她,同时又困住了她
在三个月后的一个早晨,
也就是1991年1月5日,
肖全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被告知:
三毛于台湾自杀了。
肖全不信,又问了其他朋友,最终确认了消息。
肖全知道,三毛再也不会来找他拍照片了,但他想完成和三毛的约定,一起出本书。
于是,肖全把那天拍摄三毛所有的照片整理出来,
出了一本叫《天堂之鸟》的影集,传遍了大江南北。
也是因为这本影集,成为了之后结识杨丽萍的契机。
杨丽萍,一拍就是20年▲1986年,杨丽萍的独舞《雀之灵》获得第二届全国舞蹈比赛创作一等奖,及表演第一名。有人请教她:为什么你能获奖?她脱口而出,因为我没有对手!
看到肖全的《天堂之鸟》,杨丽萍托人主动联系了肖全,希望他为自己拍照。
其实,好多年前,肖全就想拍杨丽萍了,
肖全在电视上看到杨丽萍跳孔雀舞时,就对家人说:“我将来要拍她。”
全家人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因为当时的杨丽萍已经闻名全国,是千万人心中孔雀的化身。
人们常说“在三毛需要一个摄影师的时候,上帝派肖全到了三毛身边”,我想,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杨丽萍,如果没有肖全,谁都无法想象在那个没有ps的年代,年轻时候的杨丽萍,竟然美得如此惊为天人。
他们一起在长城上拍照,杨丽萍站在长城的烽火台上,裹着块布迎着风跳舞,肖全形容:“我被她的美逼得喘不过气来。”
但那天对于肖全来说,也是惊心动魄的。当时,杨丽萍所站的烽火台右侧,就是二十几米高的城墙,下个月,杨丽萍即将前往台湾表演。哪怕只有一点闪失,对于一个舞蹈家来说也是无法想象的。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肖全没有想到,自己和杨丽萍的缘分可以持续20多年。他是唯一一个从杨丽萍年轻时候就一直为她拍照,持续记录到今天的摄影师。他在《我们这一代》中写道:“我一定会继续拍下去,到那时候,她可能早已经不跳舞了,没关系,哪怕她在大理晒太阳,老得不行了,她还是杨丽萍!”
窦唯,从未被时代改变的人
肖全还拍过一大批中国的摇滚歌手,其中就有窦唯。那时候,窦唯还在黑豹乐队。
▲在肖全的镜头里,窦唯身上幽闭、随意、旁若无人的气质展露无遗。你就会懂为什么曾经有千万少女迷恋窦唯。
▲窦唯在看街上睡觉的人。窦唯对肖全说,想早一点拍照,于是两人凌晨5点就在北京的胡同里乱逛
这两年,但凡窦唯出现在公众视野,无论骑车买菜、骑电炉坐地铁,还是吃碗9元的面都会成为媒体的话题。
很多人只关心窦唯是否穷困潦倒了、是否获得体面,却并不知道:
窦唯是少有的依然在出专辑、纯粹做自己音乐的人;
他是47岁,依然会和老爷子一起,跳上舞台上唱“高级动物”的人;
他是从不迎合别人,音乐里会有春暖花开、候鸟归来、山川河谷清风徐来的人。
高晓松说,“窦唯是他几十年来音乐圈最喜欢的人之一,是整个社会没有被时代改变的一个人。”
亲人、恩师
影响肖全一生的人
如果说以上众多名人成就了今天的肖全,但还有两个人才是影响肖全成为“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家”最深的人。一位是肖全的奶奶,另一位就是肖全的恩师马克·吕布。
奶奶,人生第一张肖像作品
▲16岁的肖全,为奶奶拍下人生第一张肖像作品《我的奶奶邹桂莲》
肖全小时候是奶奶爷爷抱大的。1975年只有16岁的肖全,为奶奶拍下了这张照片。多年以后肖全发现了这张底片,被父亲用一张信签纸包着,还用钢笔字写上了拍摄日期。这张照片,也成为肖全人生第一次独立拍摄的肖像照片。
马克·吕布,一个摄影师给另一个摄影师
1993年初,马克·吕布访华,需要一名会讲英文的助理,肖全毫不犹豫地向法国驻广州领事馆的文化参赞维罗妮卡推荐了自己,之后他恶补英语,大量翻阅有关马克·吕布和西方摄影师的书籍。
在那个年代,没有哪个摄影师不认识马克·吕布。▲周恩来,马克·吕布为周恩来和毛泽东都拍过照,他是建国后获准近距离拍摄中国领导人的首位外国摄影师。
马克·吕布是一名世界级的摄影大师,他的摄影生涯长达70年,一生去过许许多多的国家,以旁观者的眼光,拍下了人类社会中的角落,当地人民的生活变化。他1957年来到中国,从第一代国家领导人到普通老百姓,他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持续对中国进行图片报道,因为他的部分图片也影响了一些西方人对中国的看法。
马克·吕布是对肖全影响最深的人,他教会了肖全,奇迹不会留给没有准备的人。
在深圳拍摄的时候,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有一次收工了,肖全很开心地说这下终于可以把相机装进摄影包里了。马克却说:“如果在餐厅里碰上了邓小平,我看你拍不拍。”
从16岁时,肖全用一台借来的相机,拍下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到现在成为“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他说,应该会像他的老师马克·吕布一样,拍到死吧。
2016年,12月21日,肖全也带着自己所有最珍贵的照片,来到了杭州的浙江美术馆举办个人摄影展。
▲展览上有肖全和家人的点滴回忆
▲也有肖全拍摄的《我们这一代》
▲在展览上,你还能看到肖全收藏的与顾城的书信、父亲的家书、肖全的日记,这些纸质的美好回忆在我们这个网络信息的年代早已渐渐消逝。
我花了十几年完成了《我们这一代》。
我们这代人生长于毛泽东时代,成长于邓小平时代;
这些人都是对中国当代文化艺术有推动作用的人,
是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在那个年代里,他们没有浪费一丁点时间,
努力从事自己所热爱的事业,
他们充满理想并希望改变世界。
展览信息
时间:2016年12月21日-2017年1月8日
地点:杭州浙江美术馆
门票: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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