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巷角之点香诡话(6)

还有两天时间,我不想让自己陷入在虐心的抉择当中,更希望许警官能给我带来好消息。他是江城市刑警支队长,具备丰富的破案经验跟敏锐的刑侦意识。

我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那晚的整个过程,绞尽脑汁,想要找到某个或许存在的破案关键点。以至于,柳月宁的倩影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断浮现。

自古红颜薄命,可这样的死法,让人不禁唏嘘。她摇晃着茶杯,微光下,闻香沉醉的那个片段,深深的映刻在我的心底。

陡然间,我回忆起她临上车前对我重复说过的一句话,“你要好好保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还有那一刹那,涌现在她苍白脸上的那抹惨然。

人在绝境里,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总能找到一些曾经一闪而过的疑点。

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奇怪表情?仿佛她能预感到自己的不幸一般,还有那重复了两遍,对我的嘱托,要我好好保重。

这绝不是一个初次见面,连熟人都算不上的路人,对另一个路人说出的话。

张衡说她常给人断吉凶,驱邪祟,难道她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可以预知一些还没发生的事?

一种诡异的感觉,在我的身体里游走,我想要抓住它,却发现,它就像是镜花水月。

她说我们会再见面,可此时此刻,她的尸体可能正躺在警察局法医室的停尸台上,难道在黄泉路上相见?那为什么又要我好好保重?死后还阳的故事,只有在鬼话里面才出现过。

我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诡异重重的陷阱里。

正当我抓着头发,冥思苦想的时候,两个警察进来,将我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一字排开站了一行陌生的人,我被安排到其中。

“站着别动。”其中一个警察冷冷地说。

我的面前,是一面黑色的不知道是不是镜子的墙面,什么都看不到。

我想起来这是哪里了,在很多影视剧里都出现过。

这面墙的背后,一定是某个人,在指认犯人,而我就是这被指认的其中之一。那么背后的那个人,肯定就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也就是真正的凶手!

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墙里墙外之隔,却如是非颠倒的两个天地。站在外面的,本该是我,站在这里的,本该是他。

我疯了般,冲向墙面,咆哮着,用拳头捶击着墙面,想要将它打碎,冲出去把那狗日的碎尸万段。

“你这个畜生,操你妈的,那么美好的女人,被你给糟蹋了,还嫁祸给我,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来生投胎去当猪狗啊”

我疯狂的嘶吼,房间内的警察跑过来扯住我,拼命的往回拉。

终于,我筋疲力尽,嗓子也喊哑了,这只是一场我的独角戏。墙里墙外的其他人,包括那个真凶,都是戏外的观众。

我被好几个警察扭住反关节,动弹不得,又被拖到了另一个房间,我熟悉这,前几天刚来过的审讯室。

我又见到了许警官,他坐在之前的位置上,看上去,有些颓废。

“你冷静下,别再这样了,这是警察局。”许警官的声音,有些嘶哑,感觉像是没休息好。

我喘匀了气,点了点头,扣着我的警察才慢慢松手,将我压在椅子上坐下来,又给椅子也上了锁。

“刚才,是他在那儿吧。”我无力地咬牙切齿。

“是,他指认了你。”许警官叹道。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一时不知从何处开口。

许警官又点燃烟,眉宇间的倦意有些缓解,他带着一丝歉意,沉声道:“不知道该不该说不好意思,因为客观上,我越来越无法相信你不是凶手了。”

这句话,像一根锋利的狼刺,直戳入我的心脏,将我心里的希望绞得稀碎。

“我跟我的下属,熬了三天三夜,将所有该排查的点,都排查了许多遍。目前为止,没有掌握到丝毫对你有利的证据。我甚至派人24小时监视那个司机,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许警官的每一个字,都似千钧重,死死地压在我的心坎。

他拼命的抽着烟,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的脸,好像不想我看清他此刻的样子。

我彻底绝望了,想起柯南的那句名言“真相只有一个”,可我眼前的这些警察,并不是柯南。

“那,你们是要放弃了?”我带着怨气的低吼。

“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我的下属,也一样。”许世德的语气中,透着坚定。“可,我多年的经验也告诉我,这样的希望,非常渺茫了。”

“那么,你现在,也认为我就是凶手了?”我苦嘲道。

许世德没有说话,他停止了抽烟,面前的烟雾,慢慢散开来。他站起身,缓缓走到我边上,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斜过头,他的脸上,紧绷着无尽的惨然。

他最终也没回答我的问题,但从神情看,我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愧疚与彷徨。

每个警察,应该的都会害怕,自己的生涯,办出一件冤案吧。

整个审讯室,沉默了许久。连记录员,都握着笔,呆呆地看着我。

“你见过张衡了吧?”许警官又回到低沉的语气。

“嗯”我还无法面对这一切,随口应道。

“我跟他打了多年交道了,就他那套,我用屁股都能想出来他怎么跟你交代的。”许世德的语气中透着对张衡满满的不屑。

“他是我的律师,只为我说话。”我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争论。

许世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极其微弱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他问道。

我不屑地笑了笑,抬起头,盯着他,反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去想?”

“我没有权力,替你作决定,但我觉得,心里面揣着道义,总都比揣着苟且,坦然些。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当然,我说这个话,本身也是个屁话。”许世德自嘲道。

这句屁话,也确实激起我的心火,我咆哮道:“老子凭什么是苟且,人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老子就得慷慨地去死?”

“你嘴巴干净点。”一旁的记录员听我朝他们队长骂脏话,大声喝道。

许世德朝他一扬手,示意他噤声,叹道:“就让他骂吧,哎。”

我巴不得有个人,能跟我对骂,他越这样沉默,我这气,越发出不来。整个人又颓废下来。

“算了,你们送我回牢房吧,我想冷静冷静。”我无力地说道。

“好吧。”许世德跟后面的警员打个眼色,上来两人,又押着我往外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许世德微弱地说了句:“直到最后一秒,我都不会放弃的,你要是也想起点什么,随时找我。”

我头也没回,径直出了审讯室,身后只留下一声长叹。

回到牢房的我,直直地躺在硬板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是回荡着柳月宁的一颦一笑,这个极其短暂的出现在我生命里的过客,却仿佛占据了我的一生。

“你要好好保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耳旁不断回响着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一句誓言。又像是生的希望,又仿佛死到临头。

生死相隔的人,此时此刻怎么能再见面呢?不知不觉,我竟将生命的赌注,押在了这句话上。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果然还是信奉玄虚的。千百年来的鬼神传说,就是人内心最深处的信仰。

放在我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一个是选择伏法,编造谎言,推动舆论,然后再背着杀人的恶名,苟且偷生,一辈子抬不起头,也永远过不了自己内心这道坎。可至少,我能自由的活着,活在我父母的身边,让他们老有所依。

一个是死不认罪,不断上诉,直到最后,可能依旧是同样的结果,但我的判罚,只会越来越重,可能是无期,甚至是死刑。但,我能很坦然地去面对,没有背弃道义,没有向谎言屈服,更没有让一个悲惨死去的女人,再蒙上一层污垢。

可无论是哪一个,真相都将永远的尘封。

“你要好好保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的耳边,又响起了这句话。

这成了我灵魂的指引,这个世界是没有死而复生的事的。她让我好好保重的,也许是我的纯净的灵魂,黄泉路上,我才有颜面,去跟她再见面。

我好像已经有了选择,跟随自己的内心,也许才是对的。

突然,我轻松了许多,一股倦意涌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又见到了张衡,他一直都是那么平静。

“魏先生,你考虑好了没?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可以将我对整个案发过程的推想,说给您听,您听了后,只要牢牢记住就行了。”他的语气中,难掩兴奋,或许,他从来都没怀疑过,我会作出愚蠢的选择,而这两天,相信他已经给我编了一套无懈可击的谎言。

“谢谢你,张律师,不需要了,也不用给我打无罪辩护啊了,我希望我父母,能留点钱养老。”我平静地说道。

他愣了下,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可能我的话,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等他弄清了我的想法,他明显激动起来,大声说道:“魏先生,您想清楚了没有?您完全没必要放弃的啊,听我说,我告诉您,有我的辩护,您至少少坐二十年牢啊,我有绝对把握。”

我朝他笑了笑,道:“谢谢,我毫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我有自己的选择,我忠于自己的心。”

“不不不,魏先生,是不是许世德跟你说什么了?不要听他的鬼话,我从他手下救出的人太多了,他一直就针对我。”张衡的语气有些愤怒了。

“好了,不用多费唇舌了,张律师,谢谢你,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你我的委托,就此解除,请回吧。警察。”我背过身,不想再多说话了。

张衡还想再说话,但被我叫进来的警察推搡着出去了,一边走,他一边嘀咕:“疯了,真是疯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当我转过身,眼角余光看了眼正关上的门外,许世德一脸复杂地站在那里。

“你走吧,我想静一静,另外,再帮我一个忙,带句话给我的爸妈,儿子不孝了,来生再还。”说着,我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唉。。”门外,一声长叹。

夜晚来临了,我独自一人,躺在拘留室的硬板床上,全身都很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地,整个拘留所,都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

放下了所有的负担,我只想睡它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睡梦中,又想起那个白胡子老头给我批的,太阴坐命,红鸾入夫妻宫。嘿!这会儿看,这命格估计得应在阴间了。没准,她正在黄泉路上候着我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喜滋滋地睁开了眼,又觉得这一觉好像特别的短暂。

起身一看四周,这儿根本不是拘留所。黯淡的月色下,乌蒙的杂草丛生,一股凉风袭过,我禁不止打了个冷战。

更清醒了些,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抬眼,我看到了一扇熟悉的铁门,它虚掩着,门里传来亮光。

我呆滞地寻摸过去,小心地推开铁门,“吱呀”一声,我本能的停住手。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这样。”门里不知何处,传来女性的哀呼。这声音异常地刺耳,我似曾听过。

我大着胆,摸索进去,里面不知哪里来的光亮,照射过来。我忽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我小心翼翼地转到另一头,借着微光,看清了趴在地上,他的侧脸。

这竟然是我。

我突然想起来,这是哪里。我竟然回到了那晚的废弃厂房。

日有所思,难道我依然还在梦里?

我六神无主地绕开躺着的‘自己’,循着最光亮的那一片废衣堆子走去。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哈哈,小骚货,现在没人救你了,乖乖地从了吧,用尽你的手段,好好地伺候我,就不会受苦了。”那儿传来男人淫亵的狂笑。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要。”女人依然不屈服的哀求。

我终于来到了废衣堆的后面,眼前那对熟悉的男女,看得清清楚楚。他正骑坐在她的身上,疯狂的撕去她的裙子。

这样的画面,激起我的怒火,我奋力地扑了上去,却发现,他依然无动于衷,而我的身体直接透过他的身体,猛地栽了我一个大跟头。

他们看不到我,我也触碰不到他们。

这竟然真的是个梦。

“啊。。”柳月宁尖声大叫,她最后一件可以遮挡的内衣,被彻底除去。

完美的胴体,睡梦中的我,也感觉到身体的一样反应。

而那个司机,更是面红耳赤,他最快速的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狠命的扑上去,就是一顿乱啃,就好像狗见到了肥美的骨头一般。

柳月宁无力的嘶喊着,于事无补。她根本没有力量,去对抗这样疯狂的男人。

我不忍再看,却又移不开眼。出租司机此时涨红了脸,“靠。。”莫名其妙的大吼。

我这才发现,他那里,依然是还是软绵绵的。

原来,他根本就不行。

“为什么,啊。。。”他疯狂的吼叫,却又没有丝毫办法,满眼通红的血丝,变态般地盯着柳月宁,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柳月宁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胀得通红。我站在一旁,无能为力。

陡然间,她扭过头,朝我站着的位置,死死地盯过来。

这一眼,看得我心惊肉跳,严格来说,我从她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了我的身影。

这太匪夷所思了,我真的感觉到,她能看到我,她也正在看着我。

我不知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靠上了一堆砖墙。但她的眼神,跟随着我的身体,在移动。

她绝对在看着我!

慌乱间,我的后脑磕到了什么,一阵灰从我眼前飘过。我扭过头,看到是一堆不规则堆砌的砖块,很普通。

我又转头看柳月宁,她已经奄奄一息,但她的眼神,却好像依旧执着,顺着我在的方向。

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那面砖墙。

最后,她睁着眼,活活被那个狗日的掐死了。她的死亡,也顿时冲醒了癫狂的司机,他慌乱的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过了好久,他动了起来,跑出了趟厂房,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个袋子跟湿纸巾,自己还戴上了手套。我见证了他从头到尾,抹除掉了他遗留在这间厂房里的所有痕迹。

他又往趴在地上的‘我’看了看,嘴角扬起,好像有了主意。把‘我’拖到废衣堆前,脱去我的裤子,用男人都会的方法,帮助沉睡的‘我’,与柳月宁的尸体,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个过程,让我想到了那晚,那个春梦。

“嘶”我突然间惊醒过来,发现又回到了拘留所,刚才,果然是一场梦。

一场可能让我重获生机的梦!

她果然没有骗我,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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