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三点一十七分。
理论上来说，人睡眠最沉的时候。
魂大队宿舍楼所有的寝室门突然同时打开，每个房间都滚进了催泪瓦斯和闪光弹。
刘国梁站在楼下，手里拿着一只秒表。吴敬平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大号的保温杯，边喝边看着手上的表格。他俩身后停着一辆车，贴着防爆膜的玻璃升了起来，看不清里面坐着什么人。
肖战和秦志戬站在宿舍楼两个门前，脸上带着笑，默默的等着。
十秒之后，二楼一间宿舍的窗户从里面被人踹开，两个人从里面跳了出来。
“装备呢？”刘国梁淡定的问。
张继科从身上摸出几样东西，肖战过来清点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王皓身上的的东西比张继科多一件儿，他多了个能量棒。
吴敬平在他俩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然后给了王皓一脚。
今天查寝没收了王皓的零食，也没让他吃夜宵，他居然还能藏吃的，要不是凌晨紧急集合，根本发现不了。
“紧急情况下食物也是有用的。”王皓说。
张继科配合的点了点头，他哥说的没错。
刘国梁懒得跟他俩计较，摆摆手让他们站到后面。王皓冲着张继科挤挤眼睛，他俩这就算是过关了。
陈玘跟马龙是从大门跑出来的，他们哥俩用一块儿毛巾捂着口鼻，居然跑的速度还很快。
他俩身后，是王励勤拎着许昕。
邱贻可他们几个楼层高的，都是踹了窗子下来。
不到半分钟，魂大队的人，齐了。
装备都在身上，一样儿不少。
还，多了几种。
比如邱贻可和陈玘的烟，马琳的扑克，阎森和刘国正的夜宵。
“哪儿弄的？”刘国梁指着夜宵问。
“食堂啊。”阎森和刘国正无所畏惧。
“不是提前上锁了吗？”吴指导皱着眉。
阎森没动，刘国正手腕一抖，掌心里多了一条铁丝。
刘国梁正想骂街，车上坐的蔡振华走下来。
“全体都有。”他声音不高，那是魂大队的所有人除了吴敬平都乖乖的立正站好，“十五公里越野，现在。”
刘国梁带头跑了出去，吴敬平等他们都出了大门，才回头笑。
“你说你罚他干什么？要不是我这岁数大了，你是不是还打算罚我？”
“孩子们就吃个夜宵，他也至于？”蔡振华撇嘴，“你忘了，当年他跟小辉儿半夜溜去食堂偷吃，还是你抓的。”
“跟我没关系啊。”吴敬平赶紧否认，“你让我抓的。”
张继科跟王皓并排，他身后是许昕王励勤，再往后，是陈玘马龙。
“累死了。”五公里以后，许昕开始哀嚎。
王励勤兜头给了他一巴掌，许昕委屈的抿抿嘴，慢了两步，跟马龙一起跑。
“我累。”他说。
马龙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他想省点儿力气。
“你少说话，留点儿力气。”陈玘跑的很轻松，对于他们这种老兵来说，十五公里真心不算多。
“累了还不让说，那说出来还痛快点儿。”许昕叨咕着。
前面的王励勤突然站住，等许昕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捏住了许昕的手腕子,带着许昕往前跑。
“疼疼疼。”许昕咧嘴，“我又没说我不跑。”
十二公里的时候，邱贻可阎森刘国正马琳他们，已经遥遥领先了。
跑在后面的，就是这三组人。
张继科马龙许昕，是魂大队目前的三个新丁，他们仨各自由老兵带着，正在经历他们痛苦的碎骨时期。
来到魂大队的新丁，都是先从一段对话开始的。
“你骨头好吗？”
“准备碎骨吧。”
“打碎了，重铸。”
张继科和王皓都不说话，王皓看他速度没有下降，就稍微加快了一些。
过一会儿，又快了一点儿。
“哥。”张继科低声叫王皓，“我能跟上。”
“那好。”王皓拿出了平时的速度，果然，张继科依旧跑在他身边。
“兔崽子，行啊。”王皓笑着，把能量棒递给了他，“涛哥前阵子给你练的不轻吧？”
张继科撕开能量棒的包装，自己咬了一口，这玩意儿没滋味，他不怎么爱吃。
“给我。”王皓毫不避讳的把他咬过的放进了自己嘴里。
“涛哥练得还行，尹教官的任务量大一点儿。”张继科微微的有些气喘。
王皓扭头，身后的人已经跟他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你自己加量了。”他很肯定的说。
“嗯。”张继科跟自己哥有什么说什么，“我想回来。”
陈玘看着越跑越快的王皓骂了句街，他俩昨天吵了几句，王皓到现在还没跟他说话，到是跟张继科这个混小子挺能聊。
“玘哥，我，我跑不动了。”马龙大口的喘气，“腿疼。”
“抽筋了？”陈玘着急的问。
“没有，就是，就是累。”马龙撒娇。
“哥背你。”陈玘站住就往下蹲。
“不用不用。”马龙赶紧把陈玘拉起来，“我就是想歇会儿。”
“歇歇歇。”陈玘摆摆手，累了就得歇着，看龙崽脸都累白了，他心疼。
原本还能跑的许昕看马龙坐到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死活不动了。
“我累，累死了，不行了要。”他抱住马龙的腰，任凭王励勤怎么拉就是不起来。
王励勤气的脸色铁青，他指了指自己的腕表，没说许昕，直接冲着陈玘吼。
“你看看，时间快到了，你打算让他俩挨罚是怎么着？就你这么惯着什么时候能过了碎骨期。”
陈玘明明理亏，但是嘴上不肯认。
“至于不？你喊啥你。”他拉着马龙，许昕也跟着站起来。
“心情不好你少跟我耍。”陈玘带着马龙许昕往前跑，“有种你跟阎森喊去。”
王励勤深吸一口气，哪儿难受就往哪儿怼，陈玘这个毛病，这辈子都没治了。
在陈玘的生拉硬拽，当然了，王励勤也帮了忙。马龙许昕好歹在及格线的时间里，跑到了终点，然后直接瘫倒在了终点线前。
开车过来的刘国梁记录下了所有人的成绩，记录到马龙许昕这里的时候，他脸色很不好看。
秦志戬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怎么这么慢？”他问。
王励勤话都懒得说，直接伸手指了指陈玘。
刘国梁和秦志戬都看着陈玘，陈玘摸了摸鼻子。
“累，就让他们，歇了一会儿，就，就一会儿。”
许昕和马龙不敢抬头，张继科站在王皓身边，往他俩这边儿看了一眼。
“早上加两万米，跑一个月。”刘国梁合上记录本，“陈玘陪着。”
晨跑结束，许昕拖着面条一样的两条腿，跟在马龙和陈玘后面往食堂里一步一步的挪。
“要死了啊！”
“累死了。”
他嘴里不停的絮叨着，好像多说几句，就能不累了一样。
食堂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马龙担心爱吃的包子没了，赶紧往面食那个位置跑。
“师兄你等我。”许昕也精神起来，跟着马龙跑，“包子应该还有吧？是不是还有？”他在马龙身后一句接着一句的问。
包子没了，最后两份，在张继科餐盘里，他给王皓打的。
马龙看着包子，咽了咽口水，但是没说话。
许昕眼里只有包子没有人，根本没看端着盘子的是谁，上去一手抓了一个，给马龙一个，自己上口就咬。
“谢谢啊，我就拿，拿，俩。”他咽下嘴里的包子，看看张继科，又看看马龙。
张继科没说什么，端着盘子走到王皓身边，王皓揉了一把他的头。
“师兄。”许昕可怜兮兮的扯了扯马龙的衣服，“我是不是又得罪他了？”
马龙叹了口气，“继科儿不会跟你生气的。”他看着张继科的背影，“过一阵子，你们就能当朋友了。”
“我可不信。”许昕继续咬包子，反正也拿了，“玘哥他们都说他混，脾气不好，这两次他肯定记我仇。”
“吃饭吧。”马龙带着许昕去打饭，还给看见王皓就凑过去尬聊的陈玘带了一份。他心里清楚张继科是什么样的人，但其他人不知道。而且，目前看来，张继科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知道。
再说上次，许昕说的那话无心归无心，但是说真的，有点儿伤人。
几天前，许昕枪械组合拿了个倒数第一。其实输给哥哥们许昕没所谓，他要是能赢那才奇怪呢。
可三个新丁里面，他也是最后一个。
马龙比他厉害，许昕是服的，可张继科，他不服。
“我觉着这么比不公平。”许昕看着成绩扯着喉咙吼，“他都二进宫了，当然比我们快。”
在场的人，连陈玘在内，谁都没说话。
张继科眼皮下垂，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你说的有道理。”刘国梁点头，“你们仨重新比。”
王皓站出来打了个报告，刘国梁示意他说话。
“张继科。”
“到。”
“过来。”
王皓抽出一条用来绑枪的迷彩布条，把张继科的眼睛蒙上，然后拉着他走到了桌子边。
许昕瞪大了眼睛，马龙抿了抿嘴唇。
“开始。”刘国梁按下了秒表。
三个人，马龙比张继科快了0.1秒，许昕仍然落后。
张继科摘下布条，给刘国梁敬了个礼，走进了队列里。
“服了吗？”秦志戬看着许昕问。
许昕点点头，那人家有本事，他确实服气。
他趁着休息解散的时候，跑到张继科身边。
“哎，你咋那么快？”他捶了张继科一拳问。
“练。”张继科说完就走了。
许昕跟走过来的马龙撒娇抱怨，“师兄你看，他记仇，我都不是故意说的，他记我仇。”
马龙安抚的拍了拍自己师弟的肩膀，看着张继科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上午训练完成以后，魂大队贴心的给了队员们午休时间。
是真的午休，因为刘国梁吴敬平跟昨晚来看他们紧急集合的蔡振华去军区开会了，肯定今天中午是不会集合演习什么的。
许昕不想回自己房间，赖在马龙寝室里，在马龙床上来回打滚。
“师兄这个碎骨期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不知道。”
“我觉着我骨头不是碎了，是磨成了粉。”
“芝麻糊？”
“师兄你学坏了。”
许昕又打了个滚，然后打了个哈欠。
“困了你就睡吧。”马龙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表，“下午还有训练呢。”
“玘哥咋没回来？”许昕抱着马龙的被子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他去找皓哥聊天儿了。”马龙又瞄了一眼表。
“那你怎么不睡？”许昕困的口齿不清，还想跟他师兄聊几句。
“我马上，喝口水就睡觉，你睡吧我睡玘哥床。”马龙站起来走到门口，拿着水杯假装去打水。
“师兄你给我带一口，我也，渴。”许昕说完最后一个字，人就睡着了。
马龙轻手轻脚的走回来放好茶杯，给许昕盖好被子。
他轻轻的关上门，走下楼梯，直奔宿舍楼后面的格斗馆。
这里中午一般是上锁的，马龙绕道格斗馆后窗位置，左右看了看，用力一跃攀上窗户，直接窜了进去。
格斗馆地垫上躺着张继科，他手臂压在眼睛上，翘着脚正在休息。
马龙走过去，起脚就往张继科肚子上踢。
张继科一个翻身躲开，人从地上跳起来，奔着马龙就是一拳。
“不打，累死了。”马龙拧腰躲过去，一屁股坐到地垫上，“昨晚紧急集合没睡好，上午又累，这会儿浑身都疼。”
“今天强度大。”张继科给他揉着肩膀，“你怎么没睡一会儿。”
“大昕在我房间。”马龙很利落的把锅甩给许昕，“我没床就出来了。”
“嗯。”张继科看破没说破，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块儿巧克力，剥开一块儿放进马龙嘴里。
“这个巧克力看着有点眼熟。”马龙咂巴了一下嘴，拿过另一块儿撕开，放进张继科嘴里，“你也吃。”
“皓哥给我的。”张继科说。
“昂~，我说则么熟悉，这是玘哥买的。”马龙瞪大眼睛，“我要吃他说下次给我，原来是给皓哥的，太过分了，一块儿都没有分给我。”
“可能他又惹皓哥生气了吧。”张继科安抚的捏了一下马龙后颈，“我拿了津贴给你买，买比这个还好的。”
“我还是不高兴。”马龙躺到了地垫上，“玘哥太过分了，皓哥都会分给你，他咋不分给我。”
“不知道。”张继科摇摇头，他也不懂，陈玘平时对龙那么好，怎么巧克力都不给？给几块儿怎么了？皓哥又不会生气。
马龙含着巧克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张继科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大毛巾，给马龙盖上，自己调好了腕表上的闹钟，躺到了马龙身边。
许昕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师兄正躺在陈玘的床上。
“师兄。”他抓抓头过去呵马龙的痒，“到点了，赶紧起。”
“哦哦哦。”马龙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差点儿睡过头。”
“你看，多亏我吧。”许昕得意洋洋的说。
“对，多亏你。”马龙笑着，“大昕最厉害了。”
许昕抽了抽鼻子，“师兄我饿，我饿的都闻到巧克力的味儿了。”
“昂~”马龙赶紧起床喝水，“我也想吃巧克力。”
“咱去找师父要。”许昕拉着马龙往秦志戬宿舍走，“师父那里有好吃的，说表现好就给我。”
秦志戬从上锁的柜子里拿了两块儿黑巧克力，那是他留着给徒弟们补充热量的。
“你俩下午跟继科一起训练。”他说。
“昂，好的。”马龙答应的很痛快。
“凭啥，我不干。”许昕不乐意，“他跟我关系不好。”
“少耍性子。”秦志戬皱眉，“你们仨年纪差不多，现在都在碎骨期。一起练有好处，互相也是个促进，好好相处不许闹。”
“那好吧。”许昕咬着一大口巧克力，“师父你放心，我和我师兄肯定不欺负他。”
马龙跟自己那么亲，什么都向着他，但是他肯定不会欺负张继科，他是很讲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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