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的性别太多了，你到底该用“她”还是“他”来称呼？
四年前，Vice瑞典版曾做过一次街头采访，问了一些路人如何看待当时正被越来越广泛使用的中性人称代词“hen”（用来替代“她”和“他”）有可能被收录进词典的事。结果，有限的调查样本显示：几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和女人反对这件事；一个30岁的男人压根不想聊这个；一个26岁的女人觉得这事无所谓。
时间到了去年四月，“hen”这个用来代替“他”和“她”的人称代词被瑞典学院正式加进了官方词典里。按照瑞典学院的说法，“hen”这个词强调的是如下内容：要么你不知道你谈论对象的性别，要么那人是变性的，要么你认为那人的性别是条多余的信息；在这些情况下如果使用男性人称代词，可能显得女性低男性一等，属于政治不正确；如果使用分隔号连接两种代词，整个代词部分又可能显得笨重。
“Hen”的“被官方化”，或许能让”性别不重要“这样的观念得到强行推广，但这不一定能引起那些理所当然认为性别是二分化的人们的思考和改变。一个单词的诞生不会让社会发生多少改变，更何况这种改变还有可能遭到民众的反对——毕竟民众才是词汇的真正使用者。而另一方面，词汇本质上是受大众文化和社会规范的影响的，瑞典学院的说法是，官方词典的更新，是根据新词语的被使用频率和现实意义决定的，他们每十年更新一次。这样看来，性别多样性这个概念正在逐渐被瑞典社会接受。
G-Dragon, Crayon, 2012 来源
Julie Andrews, Victor/Victoria,1982 来源
然而，性别多样性被过于简单甚至标签化的传播，可能会引起民众的另一些误会。比如说，尽管小众性别群体都具有非社会主流的共同身份，但他们内部其实各有各的喜好，每个更加细分的群体的构架并不相同，每个小群体在保护身份相关权利的方面也经常持有不同的观点。
最后，如果消灭“他”和“她”而统一使用中性人称代词，这似乎对那些认为自己绝对男的人和认为自己绝对女的人不公平，这给他们的自我表达增加了阻碍。而如果保留“他”和“她”，同时纳入中性人称代词，虽然理论上让变性人和认为性别无关紧要的人得到社会的承认，却仍把一些人排除在外：那些不认为自己归属于以上任何群体的，又认为自己的性别在自我身份里很重要的人。
瑞典的中性人称代词的普及，让世界上许多酷儿活动家看到了美丽新世界的可能性，但酷儿平权运动还要继续发展，才能更加接近人人平等的目标。在复杂的、界限模糊的、后现代的社会，诸多名词和概念的定义也应该与时俱进的更新。
我想我需要一个中性二十度偏男专属人称代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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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角色(gender)为中性的人称代词“hen”，在瑞典的酷儿、极左分子和女权主义者圈子里很流行，因为这个词能让你在形容一个人的同时不透露那人的性别。在那些人看来，性别(sex)和一个人的身份认同(identity)不应该有任何关系。几期前我们简短地写到过一个名叫Egalia的中性性别角色幼儿园。尽管人们使用“hen”这个词已经有一阵了，关于“hen”的辩论最近却在瑞典媒体中被放大得夸张，他们简直是用一座鼹鼠丘造了一座山，或者说用一根羽毛造了一只母鸡。哦，这双关！（注：hen在英文里是母鸡的意思。）
尽管“hen”还没被认作一个真正的代词，当下媒体的狂乱——一系列日报上的文章，电视台的讨论，一个“他”或“她”字都没有的儿童书籍，还有发表了一整期所有第三人称代词都是“hen”的城市指南/夜生活杂志 Njesguiden ——“hen”成为一个真正的词大概只是时间问题了。在《瑞典国家百科全书》里，这个词已经被描述成“一个被提议的、用于替代她或他的、性别角色中性的人称代词。”
我们问了一些我们在街上遇到的瑞典人，关于他们对hen、以及对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不得不每天听和说这个词的感受。（由于一个幸运的巧合，我们还撞见了Jan Guillou，瑞典最有名的作家，仅次于Stieg Larsson和Astrid Lindgren。）
1Jan Guillou，68岁，作家。
VICE：你好，Jan Guillou！你觉得hen这词怎么样？
Jan：我觉得这词挺蠢的，因为它什么也改变不了。不过，它倒是可以让文本变得令人困惑。
它是怎么令人困惑的？
你不知道这个文本是关于一个“他”还是一个“她，” 代词失去了代词的意义。也许把它用在一个专栏里、作为某种小诠释还OK，但把它纳入瑞典语是个不可能的项目。
在瑞典学院(Swedish Academy)的字典里，“hen”的意思是“磨刀石。”
是啊，而且它在英语里的意思是鸡的妈！
就是。你觉得这个词的新含义应该被放在瑞典学院的字典里吗？
不！瑞典学院比那些想毁灭我们语言的女权积极分子更有权威。
所以你认为这是蓄意破坏？
是的。
我能认为你喜欢被称作一个男人吗？
Well，我是一个男人。
做一个男人是你身份认同的重要部分？
是的。而且这根本不让我担心或者烦恼。而且我不认为我的性别角色跟平等有任何关系；平等是政治上的事。
2Elias，30岁，创业者。
VICE：你好，Elias。
Elias：你好。
比起被称作“他”，你更愿意被称作“hen”吗？
我现在不能在这件事上做决定。
被称作“他”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是啊。
别人谈论你的时候表示你是个男的，这让你觉得不舒服？
是啊。其实吧，我不能跟你聊关于hen，她，或者他的事。
为什么不呢？
这让我觉得不舒服。我不知道。我现在不能在这件事上做决定。
3Urban Renstrm，57岁，在银行工作。
VICE：你听说过hen这个词吗？
Urban：听说过。
比起被称作“他”，你更愿意被称作“hen”吗？
Urban：不啊。
为什么不呢？
我认为做一个“他”非常好。我认为这好极了！
所以你认为做一个男人是你身份认同的一部分？
绝对地！
你怎么看那些更愿意被称作“hen”的人？
要我认同他们有些困难。我们有不同的性别，为什么我们不能给它们起不同的名字呢？有什么问题吗？到底哪儿奇怪了？我不相信你改变一些词语，就能把社会里不平等的事变得平等。比如说，即使你把清洁工叫做“住宅技术人员，” 他们还是做着一模一样的工作。我不相信改变称呼能改变任何事情。
4Anette Hagelin，26岁，时尚专业学生。
VICE：嘿，叫你呢。你听说过“hen”这个词吗？
Anette：听说过。我觉得它不错！
所以比起被称作“她”，你更愿意被称作“hen”吗？
我是一个“她。”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更愿意被称作“hen。” 我不认为我在乎这件事。被称作她大概会挺奇怪的，因为我还从来没被那样称呼过。我不是很懂为什么“hen”成了一件大事。不过，我想我们可能是需要一个不聚焦在人性别上的代词。
为什么？
在这个社会里，有些性别角色是我们需要反对的。“Hen”在书里会有用，而且一个人的性别是什么无所谓。
所以你不介意我叫你妈“hen”喽？
并不介意。
5Cecilia Hedenblad，76岁，退休。
VICE：你听说过hen这个词吗？
Cecilia：听说过。
你觉得这词怎么样？
我觉得这词挺蠢的。
瑞典LGBT权益联盟的主席被称作“hen”有差不多七年了。“Hen”讨厌被叫做任何一个不是“hen”称呼。
我没法理解这事儿。
文字：晏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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