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六洱
图/作者拍摄
我叫安然,今年26岁,单身。研究生毕业以后,在东北的一座小城工作。
冬天的时候,北方大雪纷飞,人们走在外面,鬓角挂着冰,呼出来的气寒冷雪白,刺骨的风呼啸着席卷大地,所有的生机都退回母体,这是一个没有爱的季节。
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七天,火车哐当哐当前进,装满了回家过年的人。我托着腮,手指无意识的在车窗划出一颗心。忙了一年,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可是回到家里,面对亲戚们热切的问候我依然会变得尴尬而措手不及。
就用那一套,没有,不急,还早。
漫长的新年啊。
火车的节奏坚定而单调,耳机里循环这首《one call away》。
“i'm only one call away
(你一通电话我就出现),
i'll be there to save the day
(拯救你不开心的一天)”
superman got nothing on me
(超人算什么)
call me baby if you need a friend
(需要就打给我)
i just wanna give u love
(只想给你爱)
车厢里暖哄哄的,伴随嗡嗡的人声,我意识渐渐涣散,感觉有个人面目模糊坐在对面,深情的看着我,“我来拯救你不开心的一天”。
我莫名其妙的开始大哭,扯着他衣袖,问他电话号码。他似乎早有准备,递出一张卡片“需要就打给我吧,宝贝我只想给你爱”
我把鼻涕蹭在他白衬衫上,脏兮兮的。我说你才来啊,怎么坐着蜗牛,太慢了,我送你匹马好不好。
他伸手要抱我,我醒了。
我把这个梦讲给小乔听的时候,她哈哈大笑:“根据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来推测,你应该是太渴望有个男票了。”
“去他的弗洛伊德,这不是明摆着嘛。”
我有点激动:“乔,我已经尽力参加无数相亲,为了增加几率,可我的爱情就像是薛定鄂的猫一样,躲在盒子里生死未卜。”
“哈哈,你这么内外兼修的姑娘,瑜伽,插花,吉他,外语,无一不通,不要着急啦”
除夕夜,噼里啪啦的鞭炮冒了烟一样,寒冷的冬夜像锅粥沸腾了起来。
我坐在床上端端正正的看春晚,忽然手机微信响个不停,是小乔:
“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同事的远房表弟,30,暖男,当过兵,会做饭”
“你们年后约一下,加油”
我想说"你是真爱",激动手一抖:
“你是真闲的”
转眼二月底,小城已经有了春的潮湿,仿佛下一秒憋了一冬的草就会冲出地面。
我推开咖啡厅的门,他站起身,休闲装板寸头, “我是周森,你好”他说"森"的时候嘴角轻轻上扬,好看极了。
喝完咖啡,周森请我吃了晚饭。
一个星期之后,周森表白了。
那天,他在我公寓楼下,变出一大捧玫瑰,单膝跪地,
“安然,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有点慌,接过玫瑰,他张开手臂,将我裹在里面。
“森,有点不真实,像做梦”
他将我裹得更紧了。
“你现在就是我的人了,不许相亲了哦”他的气息很近,覆上我的唇,吻的有点颤抖。
“唔”
“安然,明天过节,我陪你逛街挑个礼物。”
“可是,可是,明天是三八妇女节啊”
“有你,每天都是节日啊”
“六月,我们去云南旅行吧”我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几个月之后,我和森去了云南。穿越大半个中国,我在飞机上靠在周森的肩上昏昏欲睡。
到了昆明的旅店,我坚持开了两间房。周森笑着说,你不相信我?我白了他一眼,“大理就适合阳春白雪,我可是正经姑娘”
大理的风花雪月果然名不虚传。森牵着我的手,从苍山逛到洱海,从崇圣寺到蝴蝶泉。我们沿着洱海一路骑行。天地间像上帝打翻了颜料盒,扬扬洒洒的都是蓝色,空气清新得不得了。
柔和的风阵阵吹过,我和森坐在青旅的天台上,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洱海。
“森,你喜欢我什么”
“我相亲的人里,你是唯一一个研究生。而且,你很美,我对你应该是一见钟情吧。”他说的一本正经。
“森,你为什么想去当兵的?”我脸不知不觉红了。
“小城里,当了兵找工作更容易些。我家里都是普通职工,我只能靠自己喽。”他一边给我倒茶,一边说。
“嗯,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哈哈,谁嘴上都不说,过年打电话也是,退伍离岛那天,什么都不管了,甩开腿都往船上跑。”他宠溺的看着我。
最后一天,我拉着周森去湄公河游轮看人妖表演。河流缓缓淌过,两岸灯火点点。楼上有人弹吉他淡淡的唱,我叫了声好。
“今晚的月色才好看呢”周森看着我说。
我红了脸,他吻了上来,绵长而细致。周围洋溢着不知名的花的香气。
回到青旅房间,我躺在床上回味这个吻,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刷人人。
他人人废弃很久了,都是大学以前的状态。我注意到,两个女生评论经常交替出现。我直觉他们关系不一般。直到我看到
“或许在某天夜里,你会无端想起一个人,那个曾让你对明天有所期待,却从未出现在你明天里的人”――周森
我马上去他的扣扣空间,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小七。她的头像很文艺。我留意了一下来访者,周森最后一次浏览她空间,是昨天。
半夜两点,我像个侦探,翻遍了她的空间,然后看到周森留言“小七,我永远做你的骑士。我入伍了,两年后见。”
他遇见她的时候,她在读研究生,我也是。她有点文艺情绪,他妈的我也是。
我握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
周森,如果你心里有个她,那我算什么呢。你既然心里没空,何必把我跟你之间塞满谎言。
周森说要把大学两位铁哥们介绍给我,我们在海角七号见面了。他们喝的脸通红,趁着周森去洗手间。我问:
“周森当兵,大二之后,你们两年没见着很想念吧”我给他们倒酒。
“是啊,周森死活要去当兵,说自己缺少男子气概,其实他真不缺”
“还不是怨夏七七说喜欢军人,周森这家伙受刺激了,够狠心的啊,硬是两年没跟咱哥几个联系”
好像谁踩了他一脚,他突然不说话了。
周森回来,谁也没提这茬。
又是小七,呵呵,夏七七就是小七。周森,原来你当兵是为了她。你为了她远走他乡,为了她可以两年不联系家人朋友,为了她你把自己放逐到一个孤岛上。
现在你回来了,她要是挥挥手,你是不就头也不回的跟她走?
想着想着,我不说话,拿起啤酒瓶子喝酒。周森夺过啤酒瓶问我怎么了。我抢过来,一口气喝干。
醉倒之前,我在洗手间发短信给小乔
“海角七号,接我”松开手机,吐一地。
周森打了十几通电话,发了几十条短信,我一边哭一边任它响着,看也没看。一个人收拾行好李,拉黑周森,飞去西北。
周森,我爱你,但是,你呢?
敦煌清晨下了一阵雨。傍晚,沙漠一点不烫,脚伸进去有点潮,我在鸣沙山的一个山头坐着,等日落。我静静的看周围,有人在沙漠倒立,有人兴奋不已的冲沙,有人在沙漠的侧曲面走了一个大大的“i love u”晚上九点了,太阳走了大半天,没有落下去的意思。旁边就是月牙泉,好多情侣在那笑着跳着请人拍合影。突然想起一句话:月牙泉沙漠千年,嘉峪关有雪祁连,在你心里的人,在不在身边?周森,你心里的人,恐怕没在你身边吧。我他妈的也是。
我坐着火车,从敦煌的沙漠坐到茫茫戈壁的嘉峪关,从嘉峪关坐到张掖的祁连雪山,再到黄河滔滔的兰州。我看向窗外,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很多时刻。祁连山的雪升起又落下,火车经过隧道,黑暗中的你恍然出现。
我喜欢甘肃的地方在于,随便找哪片戈壁沙漠哭一场,泪落下就风干,不会留下半点痕迹。到了兰州以后,我决定租车去青海。青海是蓝绿色的,水草丰美,生命更蓬勃。而那对于我,也意味着一个新生。
到达青海的青旅时候,已经是晚上。推开门,里面热闹极了,有玩三国杀的,有聊天的,有打电话商量明天包车的。我拖着行李,进门喊
“老板!明天有去青海湖的吗?”长长的木桌上,趴着一只刚满月的小白猫。老板笑着说:“巧了,他们包车少一位,你问问。”他的目光落在六个在沙发打三国杀的年轻人。
他们抬起头,热情一致的说“欢迎入伙!”
第二天一早,我们开车翻越橡皮山,到了海拔三千米以上,离青海湖越来越近,我有点轻微高反,恶心的想吐。上次去云南的时候,七个小时的大巴,是他抱着我趴在他肩头熬过去的。呸,安然,你在想什么啊。
到了青海湖,已经吐的七荤八素,根本没参加篝火晚会。导游给了我一片药,晕乎乎直接在帐篷里躺下了。有点冷,朦胧中,驴友进来给我加了层被。我梦见周森宽大的手给我试了试体温,吻了我额头。
第二天早上,我睁眼醒过来,当然没有周森。不过,我已经完全好了。活动活动筋骨,抻抻胳膊,洗漱完毕,找驴友吃早饭。
回程的路上,几个大男孩说说笑笑,欢乐情绪感染了我。临别的时候依依不舍,互相加了微信。
西宁机场。距离起飞还有一个小时。
我在候机大厅咖啡区,坐着看杂志。周围放着好听的苏打绿,有个声音响起“小姐,要喝咖啡吗”
“不需要,谢谢”我抬起头,忽然撞上一双红肿的眼睛。
戴着口罩,头发有点油,样子很奇怪,可分明是周森。
我转身想逃。
他摘下口罩,鼻音浓重:“安然,别走。”
“周森,我知道小七了”
“我承认一直放不下她,跟你那么快表白那么主动也是因为你跟她相似。那段时间,我迷失了自己,不知道爱的是眼前的你还是记忆中的小七。可是,你走了之后,小七突然变得模糊,眼前都是你。我和她错过那么多时光,彼此都赶不上了。是你陪我走过那么多,经历那么多,不是小七。小七是过去,你才是我的现在和未来。”
“安然,我大学当兵的时候,心里有股劲儿,两年没回家。原来男孩成熟到男人只用两年。很多以前觉得重要的,现在都觉得不重要了。”
周森顿了顿,抱着我,“安然,你现在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周森,青海湖是你吗?”他点点头。
“你们说笑的时候,我嫉妒的快要发疯,安然,答应我,以后不要一个人跑那么远了,你有男朋友的。”
我哭得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