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非不快乐

前言:那一年林夕有个《字词世界》的讲座,东莞是其中一站。当时混到了后台去采访,幸运的有几分钟对话,我觉得是精彩的。他是我想见和想对话的人之一,另外还有罗大佑、蔡康永、许鞍华等。那是我比较接近成为一个访谈人的时段,现在离这个设想越来越远了。

一 、 林夕说

“一个够真实的作者,对自己的作品足够真诚的话,是不会在写作时以文学自居的。”
“喜欢西西——听到他的名字就闻到了文学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有学院派对金庸的种种研究,金庸小说就永远脱离不了流行文化和通俗小说的定义。”
“我写了三千多首词,弱弱地问一句(笑):算不算文学呢?”
“文学不文学,有可不能不是我们这一代来判定的。只要达到文学的功能,造福于民众,比戴着文学大帽子贴着文学标签更重要。”
“我的一个创作偶像黄伟文。”
“一个真正写作的人,不应该有社会责任感扛在肩上。你先存了‘文以载道’的观念,那你写出来的就是圣经,不是文学。”
“心里有了太多的限制、责任,创作的时候就不能象水一样灵活。”
“流行歌曲越来越幼龄化,迁就他们(指幼龄化市场)终究不是办法。”
“我希望懂我的歌词的人,不要沉溺于‘唯美’的基调中。这样你永远不能长大,或者说长大但不长进。”
“所有人希望别问我灵感从哪里来。写作最大的源泉是‘丰富的生活’”。
“我不能代表所有失恋的人,作为一个在失恋方面经验不少的人……不一定正在失恋中,偶尔犯贱,故意挑拔自己想起一些过去的痛苦的经验,因为职业需要。”
“王苑之的声线是甜的;而王菲,可以甜,可以酸,可以辣,可以苦。”

二、 掠 影

比梁文道演讲(上上周刚刚来过)有趣得多。林夕的人,林夕的话,林夕的调皮,林夕的个性和圆融,都不是梁文道那种自上而下的俯视态度。(非意见梁文道,仅述两种不同风格。)
任何一个经久不衰的创作者或表演者,都不排斥新事物。林夕在讲谈中,时常掺进网络流行词汇:“弱弱地问一句、人肉搜索……”。他全程讲普通话,并且讲得不错,偶尔几个字发音错误。
想起董桥自诩:“我们是老派人。”以为林夕也会有这么一点孤芳自赏的味道,结果完全没有,不用粤语,非常平和。或者不应该忘记,他是将创作与市场结合的最好的词人。讲谈中几次提到苏东坡,说是他喜欢的词人。后台我却把他比作柳永,他反问:“不是吧?”

演讲很快,台面上的问题都冗长套路。林夕的答案不套路,话题讲远后,林夕会拍着头问一句:“对不起,你(主持人)刚刚问的是什么问题?”
主持人:“我们看到,你不管走到哪里都戴着佛珠。谈谈修佛对你的影响吧?”
林夕:“首先要申明一点,戴佛珠不是修佛。那些是表相,是色。我戴佛珠是为了没事时把玩一下,好少抽点烟。”
有了这一层隔膜,林夕不知道听众真正想问他什么,听众不知道林夕真正想说什么。

后台,林夕说:“时间太短了,言犹未尽。为什么只有一个半小时?不是两小时吗?”主持人解释,另外半小时是媒体采访时间。他点一支烟,摄影记者拍不停。林夕说:“一支烟的时间很短。你们等一下再拍,不要把不好的一面带出去影响他人。”

女记者:“据说《富士山下》是影射郑伊建和梁咏琪分手的事,是这样吗?”
林夕:“这种没有文化的问题我不回答。为什么会这样捕风捉影,无中生有,我不知道这首歌和郑伊健有什么关系。”
另一女记者:“你下一个最想合作的女歌手是谁?下一个王菲是谁?”
林夕:“她没有出现。我也不知道。”

三 、 碰 撞

在他抽烟的时候和媒体等待的瞬间,递上签名本,以极快的语速对话,声音不太平稳:

我:今天你没有提到亦舒……
他:时间不够啊,我本来准备了好多,还有好多没讲。
我:歌词和诗歌一样,都有同样的文学价值,所以你刚刚说自己的词算不算文学,其实是不必担心的。(他插话:我没有担心)。比如许巍的《两天》,是歌词也是很好的诗,你知道许巍吗?
林夕:许巍?知道,许巍很好。
我:香港的作词人中,我觉得黄沾象苏轼,你象柳永。
林夕:对,黄沾象苏轼。我不象柳永吧?我没有寻花问柳。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你的词和他的词在文学地位上有同样高度……
林夕:开玩笑的啦,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我:那你有没有寻花问柳——我们也不知道啊?
林夕身体向沙发后仰,抬头:耶?是哦。
我:像你刚刚介绍的行程,上午广州,中午东莞,下午深圳,这样的生活、节奏,你有觉得快乐吗?
他:没有,没有。如果你问我这样快不快乐,不快乐。但是在需要必要的情况下,还是……(略)
我:但是我快乐,见到你我们很快乐。
他:是吗?那有人快乐就好。
林夕的签名是一个梦字。

四、圆 融

采访结束。主办单位送他一套小茶具,主持人要他拿着礼品,显示出主办单位标志,合影。
他照做了。
有两个栏目的电视台记者,写好一行字,叫他对摄影机念:祝某某节目收视长红,某某节目永远是百姓心中的代言人。
他照做了。
一叠签过名的书,那些人又写出自己的名字,列在纸上,要求林夕在签名每本书右上角加写上他们自己的名字。
他照做了。
开始也有点不耐烦,眉心微蹙。他问:为什么又要签?
助手说,深圳那边时间很充足,不需要赶了。他释然,那慢慢签吧。
诸如以上种种,也许林夕都无意见。只我想说,这实在不是尊重一位顶尖词人的方式。
主持人拿出大留言本,要他为单位留言,他翻到上次梁文道写的那页,把梁文道的八个题字照抄下来。主持人:“你不会照抄梁老师吧?”林夕说:“这样好啊,有一点幽默感嘛。”
哈,林夕,这是圆融外的狡猾。

五、 托问

喂狗要托我问的问题:在他心目中王菲、国荣、千桦、锡(粤语:疼)哪个多一点?还有黄耀明。
我还要问的:是否相信灵魂?如果信,有没有感觉到“哥哥”回来过?
写在纸上,交给了林夕的助理,他保证说,等下会给林夕看。并不想知道答案,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人们真正有兴趣问些什么。
台上的林夕,清新,平和,不做作。台后的他,却连对记者说了几个:“我不回答你这个问题。”
还有,上次我的小人之见不对,他没有为书签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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