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灯火阑珊处》目录
连载风云录
文/简娟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子涵一路狂奔到秦书扬的办公楼下，在旁边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秦书扬的手机，“书扬，你快点下来，我在你单位楼下。”
秦书扬一惊：“怎么啦？”
“你快点下来，我数十个数，你必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秦书扬被子涵弄得莫名其妙，但是听起来子涵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他飞速冲进电梯，下楼，单位大门右边空旷的地方，子涵正背对着他站着。
“子涵，怎么啦？”秦书扬的声音中带着急促的喘息声。
子涵回过身，一头扑向秦书扬的怀抱，双手绕着他的脖子兴奋地喊道：“我考上了，我考上了，书扬，我考上了。”她的手上拿着的是录取通知书。
值班的门卫和偶尔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秦书扬这才感觉到有些尴尬，子涵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急忙松开了正搂着秦书扬脖子的手。
“你看！”子涵将录取通知书递到秦书扬面前。
“H大文学院2000级，林子涵。嗯，不错，我的子涵距离她的作家梦又近了一步咯。说，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满足你。”
“我想要，我想要……我不告诉你。”
“让我猜猜看……你想要我请你吃大餐？”
“你俗不俗啊，又是大餐，我又不是猪。”
“我再猜……”
“别猜了，你猜不到的。”子涵撒娇道。
“为什么？”
“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好这次要从你这里要什么奖励，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你可不许耍赖。”
“明天周末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明天……”子涵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学校和周然的约定，“明天不行，我约了周然了，对了，周然也考上了，她还和我在一个城市呢，我们约好了明天去郊游。”
“郊游？这么大热天去郊游？”
“我看了天气预报了，明天多云，不会太热的。”
“好了，我要回去上班了，夜晚等我一起吃饭，我带你去吃，麻辣烫，怎么样？”秦书扬朝子涵眨了眨眼睛。
“好啊，我先回去了，我还没有告诉我爸妈这个好消息呢。”子涵转身准备离开。
“真吃麻辣烫啊？喂，好吧，只要你喜欢，吃什么都行。”秦书扬苦笑，因为每次吃了麻辣烫他都要拉肚子。
子涵回过头朝秦书扬调皮地一笑，那回眸一笑俏佳人的温柔，令秦书扬整个下午的时光都充满了甜甜的味道。
林父听说女儿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时，中午特意回来庆祝，林母做了很多子涵爱吃的菜，子涵把录取通知书在刚满周岁的弟弟子君面前晃了晃，说：“小君，看看这是什么呀”，小家伙咯咯地笑。
“涵涵，上午我接电话的时候正好有几个同事听见了，都是你认识的，方叔叔、童叔叔和沈阿姨他们，他们非要夜晚过来祝贺你，我叫你妈夜晚多做几个菜，你夜晚早点回来吃饭。”林父说。
“夜晚……”子涵想了想，“爸，夜晚不行，我跟人约好了。”
“那怎么行，今天你是主角，主角不在场怎么庆祝呢？”秦父接着问：“你约谁了，推了就是了，改天再约人家也是一样的。”
子涵低头吃饭不吭声。
林母朝林父使了一个眼色，林父立刻明白了。
“涵涵，你是不是约了书扬？是他约你的吗？”林母给子涵夹了一块鸡蛋。
子涵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林母笑着说：“涵涵，书扬是个好孩子，不仅成绩好，人品也可靠。”
“妈，你说什么呢？”子涵的一下子就脸红了。
“哎，女大不由娘啊，老婆，你就别瞎操心了。”林父说：“算了吧，由她去吧，她跟书扬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今天夜晚客人比较多，要辛苦你了。”
“爸，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今天夜晚有客人过来。”
“你尽管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你也大了，很多事情要学会自己面对和处理了，再说，今天夜晚来的客人都是你爸的同事，说是来你庆祝你考上大学，其实也就是找个理由大家聚一下交流一下感情，你在不在场都一样。”林母安慰女儿说。
“谢谢爸妈。”子涵一扫刚才的阴郁，喜笑颜开。
林父和林母相视一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秦书扬下班时，子涵早已经等在他办公室楼下。
看到子涵娇小的身影，一个人悠闲自得地在香樟树下忘情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秦书扬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他走过去，有点责备的口气问道：“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好了在夜市见吗？”
子涵不说话，她调皮地挑了挑眉头，脸上泛着幸福的红晕，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等待并不是一种煎熬。
秦书扬无奈地笑了，他拉着子涵的手往前走，“下次不许你这样了，知道了吗？”
对于麻辣烫这样的小吃，如果不是为了陪子涵，秦书扬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胃的。
“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太辣了？”
“你等会，我去买瓶水，你要喝什么？”秦书扬又一次答非所问，答非所问是秦书扬的特长。
“我要雪碧，冰的。”
等到桌子上一片狼藉，子涵终于伸了伸懒腰，“好了，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你确信你不需要我陪你再逛逛？”
“今天不想逛了，我想回去，外面太热了。”
走到小区门口，一个手捧冰激凌的女孩和一个男孩手牵手从子涵身边擦肩而过，子涵禁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女孩，霓虹灯下的女孩笑得那么美。
“你想不想再吃个冰激凌？”秦书扬问。
“想。”子涵回答得一点也不矜持，或许，她在秦书扬面前压根就不需要矜持，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就是秦书扬最喜欢的林子涵。
子涵挑了一款喜欢的口味。
“多少钱？”秦书扬问老板。
“三块。”
秦书扬付了款，子涵将冰激凌送到秦书扬嘴边：“你尝尝。”
秦书扬轻轻咬了一口，甜脆的巧克力香味和冰爽滑嫩的奶油在唇齿间交融。
子涵一个人享受着冰激凌的冰爽，走到自己家楼下，她突然说：“书扬，去你家吧。”
秦书扬先是一愣，然后他抬头看了看5楼子涵的家里灯火通明，男人们敬酒吵闹声透过窗户听得清清楚楚，他立即明白了。
再看子涵，她眉眼低垂，像是羞怯地等待他的回答。
秦书扬拉着子涵的手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秦父亲母都还没有回来，像秦父秦母这样在单位大小算个领导的人，应酬是经常有的事。
秦书扬的书房，对秦书扬和子涵来说都有着特殊的含义。即使秦父秦母在家的时候，面对儿子和子涵独处一室，作为家长的他们竟然一直都觉得理所当然，他们甚至还刻意给秦书扬和子涵创造独处的机会。
秦书扬接了一杯水，给自己泡了一杯碧螺春，然后他问子涵：“你要不要来一杯？”
子涵摇摇头，她此刻左手冰冻雪碧，右手冰激凌，跟秦书扬的碧螺春实在是不搭调啊。
尽管如此，秦书扬还是接了一杯白开水，放到子涵面前，有点责怪地口气说：“别总是吃冰的，喝饮料，对身体不好。”
子涵轻轻“哦”了一声，她在想，秦书扬不仅看的书土，连吃的喝的都这么土。
秦书扬在收拾书桌，桌子上是一张已经临摹完毕的《兰亭序》，看样子应该是分了好几次临摹的。
“为什么每次都是《兰亭序》？就不能换一个吗？”子涵在秦书扬书桌上看到他临摹最多的，就是《兰亭序》。
“《兰亭序》是每个爱好书法的人心中不能企及的高度，唯有一遍遍地临摹，一遍遍地接近。”
“还挺专一的嘛。”
“我做人也很专一。”秦书扬说这话的时候，特意抬头看了看子涵。
子涵假装听不懂秦书扬的话，她无聊地环视秦书扬的书桌，在靠书桌的最右角，有一本厚厚的册子，她取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本影集。
这是一本没有任何人物正面照的影集，除了风景，就是动物。
“咦，这是你拍的吗？怎么我以前都没有发现？”子涵问。
“嗯。读大学的时候拍的。”
“哇，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啊！”子涵看着照片里北国的风雪冰城、江南的小桥流水、塞北的沙漠驼铃，还有天涯海角、布达拉宫、万里长城……此刻，她最最真实的想法是，她好羡慕秦书扬啊，可是又有一些真真切切的遗憾，因为每一张照片里都没有她，秦书扬去这些地方的时候，都没有带着她。
“我也想去这些地方，太漂亮了。”子涵情不自禁地说。
秦书扬从身后搂着子涵的肩膀说：“如果你想去，我们以后一起再去一次。”
子涵站起来，她转过身，面对着秦书扬，说：“书扬，你可不可以不要只做我的哥哥？”
秦书扬凝视着子涵的眼睛，他当然懂得子涵的心意，缓缓地，他说：“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愿意一辈子保护你，为你遮风挡雨。子涵，我是认真的，我希望成为你生命中那个没有血缘关系却最最重要的男人，你也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知道我现在还太年轻，刚参加工作，我现在还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是我会努力。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那本《人间烟火》吗？我一直觉得，人间烟火，或喜或悲，有苦有乐，可是有烟火的地方就有伤心，在这个凡间，我最不愿意看见她伤心的那个人就是你，我不能保证一辈子都不让你伤心，也不能保证一辈子让你没有烦恼，因为我也是个凡人，但是，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温暖，护你周全。”
“所以，你才不喜欢我读法律，去面对那么多阴暗的角落，你让我报考文学，只不过是想让我一直生活在开满鲜花沐浴阳光的童话里，对不对？”
秦书扬看着子涵不说话。
“可是，书扬，你好傻，我马上就是个成年人了，即使为了你，我也应该勇敢一些，一直让你为我遮风挡雨，这不公平，我也想为你遮风挡雨，我愿意为我喜欢的人做这些。”子涵把头靠在秦书扬柔软的心房上，在秦书扬的怀抱里，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
“书扬，明天的郊游，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好。”
第二天的郊游，一群男生女生来到邻县大别山区的某处风景胜地，对于秦书扬的再次出现，周然和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秦书扬自觉担任起了摄影师的角色，走到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秦书扬对子涵说：“你站那里，我给你拍一张。”
子涵乖乖过去，按照秦书扬的指示摆好动作。
“咔嚓”一声过后，秦书扬说：“别动，侧面，对，看我。”又是“咔嚓”一声。
周然走过来，“秦书扬，你不要告诉我说，你不想和子涵合张影。”
“谢谢。”秦书扬将相机递给周然。
“亲密一点，再靠近一点。”周然故意喊得很大声。
秦书扬搂着子涵的肩膀，两个人的头微微靠拢，背后是青山绿水的盛夏。
蝉鸣似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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