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雇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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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京城百余里路,有一座大城。天子脚下,自然是名门富贵之人多如牛毛,可在这些人中,有一位却仍旧鹤立鸡群般的地位崇高,他便是当今皇上的哥哥。虽说手上没有兵权,可王爷这两个字也是可以让他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了,而这位王爷便是我的父亲。
提到我父亲,听看着我长大的嬷嬷说,想当年父亲也是响当当的一位能人。不仅能带兵打仗、威震四方,舞文弄墨也是流传出无数名作。只是早年间,父亲在一次得胜而归时候带回来一位战俘,而那战俘便是我的母亲。当时的父亲正值壮年,文武双全一时无两,朝中早有传言他要被立为太子,自然是被多方势力所拉拢。可就是这么一位被看好将要掌权天下的人,却硬是要与一位异族的俘虏成婚,这自然是引起了朝廷的极力反对,毕竟俘虏便是俘虏,别说是作为正妻了,就算是当个丫鬟也没人敢用,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在自己家的井里投毒。
可我父亲却丝毫不在意,在旁人眼里一意孤行的与母亲成了婚。眼看着朝廷以此为理由,在争权夺利中各种排挤打压,甚至连我出生后都没有个郡主封位,可他见此居然直接交出了兵权,解甲归田了!
再怎么说他当初也是个阿哥,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再被人为难,之后被登基的胞弟封了这城的王爷。这些年来,凡是提到我父亲的,无一不说他是个情真意切之人,他迎娶了我母亲后,居然一生再无纳妾,只可惜我母亲在当年的战争中落下了病根,生下我后没两年便故去了。可父亲却依旧没有再续,于是我成了王爷的独女,自小便受尽父亲的疼爱。这一住便是二十余年,在他年近甲子的时候,他把我叫到身前,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我,并辅以数位良臣帮我打理府上,而他本人便住到了王府的后院,在那人工湖旁过起了钓鱼养生般的清寡日子。
要说这管理王府,其实根本用不上我,父亲留下的那些能人贤士们轻易的就将府上的一切打理的清清楚楚。而我每天无非就是梳妆打扮、读书、品茶、插花、绣花这些修身养性,或者女人家该干的事情。当然,自我十四岁起,上门提亲之人便不在少数,可我父亲却不像一般的迂腐之人,他对我允诺过,我的夫君只能是我自己去找,媒妁之言一概不予理睬。
可我在这待字闺中一晃就过了二十岁的生日,虽说我不是“铜雀深宫锁二乔”,也能时常出去转转,可要碰到自己的如意郎君,那还真是一件难事。那些寻常百姓自然不会入我的眼,倒不是说我趾高气昂,只不过那些人一个个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们根本不会有丝毫让我倾心的优点,而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却更是轻浮的轻浮、脓包的脓包,少有的几位才干之人,依旧是于我没有半分眼缘。
这天,耐不住寂寞的我,又一次带着丫鬟去了距离这里不远的京城西北部的灵山。这里有座灵山大佛,听人们说这里的佛十分有灵性,但凡是心诚之人来此许愿必定能灵验,而我呢,自然是来求一份因缘,希望早日能遇到我的如意郎君。
今天来礼佛的人依旧很多,我走到大佛前焚香、跪拜、祈祷,默念着心中的愿望。临走前还吩咐下人去那功德箱里捐了上百两银票,看着那些个老和尚一副乐掉假牙的样子,我不禁摇摇头,倒也不是真的寄望这佛真能祝我圆梦,想来不过是以此为理由,找些事情出来游玩一番罢了,待与那些老和尚一一回礼后,我便出了佛堂,准备打道回府。
“哼!一个个就知道捐钱,有个屁用?天机是这么好泄露的?还是说这些沙弥猴子们真需要用钱啊?”
忽然,耳边传来一段相当粗鄙的话语,我眉头一皱,不禁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正格格不入的坐在庙墙边上,一边拿着一个葫芦喝酒,一边随意的拿着个蒲扇晃悠着。虽说他行为怪异,说话也不顺人耳,可毕竟说什么是人家的自由,倒也不能怪其无礼,之所以说他与这里格格不入,是因为此人居然是一身道士打扮,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佛家的地头,这道士又来做什么?
看这道士也像是个落魄之人,身上那件道袍打了无数个补丁,要不是那八卦的图案还清晰一些,我真会以为他只是个臭要饭的而已。
摇摇头,正当我打算继续朝山下走时,那老道士居然径直走了过来,横身挡在了面前,对着我一阵猛看。
我本是未嫁的女儿家,又贵为王府千金,何时被这般瞧过?不禁怒重新中来,嗔骂道:“你这臭道士,想干什么?”面对这样的人,虽说我也多少跟家里的拳师学过功夫,不过要动手也不需要我,身后跟着的人们随便挑出来一个去江湖里,做个一般门派的掌门是没问题的,总而言之,这老道士真是找死。
果然,没等我再说什么,只感觉耳边一阵风扫过,再看那老道士已经被人提着衣领,双脚离地。这出手的自然是我府上的拳师,平日里出门,身边总会带上一两个以防万一的。
“咳……咳咳……”那老道士此时只剩下了干咳,双脚乱蹬,憋红了一张老脸,眼看就要出气多进气少了。
“好了,别闹出人命!”我虽是千岁之女,万金之身,可并不是那些蛮横之人,见那老道士得了教训便出言阻止。那拳师自然不敢不从命,便将那老道士摔在地上,任其灰头土脸的呻吟。
摇摇头,我也只当这是个无聊的小插曲罢了,便不再管他,径直走了过去。
谁料那老道士居然又从身后哼哼起来:
深闺难觅知心人,怎知天意地久存。
莫怪姻缘难修成,只因造化浊凡尘。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吗?一时间我停下脚步,回头看那老道士,那人此时已经爬坐起来,不顾一身的灰尘,捋着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继续喃喃道:
千年只为续姻缘,怎奈流年尽难言。
如今故人一分三,唯剩红线把魂牵。
“嘿嘿……”他念完还一副贼兮兮的冷笑,看到我的目光,便换做朗声道:
只愿化作鹊桥砖,引渡故人回头岸
三元归一落红尘,化作鸳鸯不羡仙。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再次确定这老道士正在胡言乱语,我跺跺脚便再不理睬,打道回府了。
回到府上,我居然看到这些年深入简出的父亲,此时他坐在大堂内,正和人愉悦的谈论着什么。我走入屋内施礼问道:“父亲,今天是为何事?”
“哈哈,快来,见过这位公子!”父亲看上去很高兴,伸手便介绍起坐在另一边的人道:“这是小女!”
我扭过身,这才将另外的人打量起来。可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笑了出来。
若不是我父亲的话,此人的形象断然是没有半点公子模样的。只见此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和布条一般,看上去像是被抓烂的。可毕竟不能薄了父亲的面子,于是我仍规规矩矩的行礼后,便再懒得理他,告辞回房去了,心想这肯定又是父亲的奇怪兴趣。
次日,因为昨晚登山的原因,我仍赖在床上懒得起来,正要与周公再续昨晚的棋局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下人通报:“小姐,老爷叫你速去大堂!”
哎?这是怎么了,往常可从这样着急的没传唤过我。平日里有话也是让我去后院谈,或者干脆来我房间说,毕竟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没有太多的规矩。可既然是父亲的意思,我也只得懊恼一声,便离开了舒服的被窝,略施粉黛后便匆匆前往大堂。
待我小跑到大堂,却见父王正在大堂会客,我一时不知道现在过去是否合适。这些年父亲深入简出,又少有正式的与人在大堂谈事,这不免叫我生了好奇心,便躲在大堂门外,偷听着里面的谈话。
“多谢恩公救助,若不是恩公出手,小生此时怕已走在黄泉路上了!”
“哈哈,公子言重了,拔刀相助乃是人之本分,只是公子这次的机会错过了,可要等好久了,实在可惜啊!”
“哎,这也是天意,小生今日便是打算谢恩返乡了。”
“嗯?我看公子不像是个妄自菲薄、轻言放弃之人,难道受了这么点挫折便打退堂鼓了?”
“并非是小生没有抱负,怎奈途径变故,错过了这次科举考试,也是无可奈何啊!哎……”
“不如这样,我看公子年纪轻轻,就留在府上,待三年后再去考取功名也不迟!”
“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小生怎敢在王爷府上逗留三年,这两天已经让小生自愧难当了,再打扰下去真是万万不可!”
“哈哈,老夫看人不会错,日后你必成大器。所以,老夫打算押注在你身上,你意下如何?”
“这……”
正当那公子犹豫的时候,我也听明白了一些。原来这人就是昨日我见到的那位“邋遢”公子,只不过今天洗漱干净,换了身整洁的衣裳倒是显得白皙俊俏了许多。一股子忧郁的气质,衬托在他书生的打扮上更是丝丝入扣。看那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心向着父亲的我不免着急起来,便不顾什么礼节,径直走入大堂道:“公子,男儿十年寒窗饱读诗书,自然是为了考取功名报效国家,此番我父王也是爱才心切,你又怎舍得让他老人家失望?”
“可我……可我!”那公子依旧犹豫,张了张嘴,像是要说出什么,可转而又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可我家中父母年事已高,我此番不回去……”
“就是因为公子的父母年事已高,你才更不能回去!”我一听他又要推辞,当即打断道。
“啊?”那公子像是被惊到一般,茫然问道:“这是为何?”
“公子你想,家人供你读书谈何容易,年事已高的他们最期盼的是什么?”我见他上钩,赶忙趁热打铁的说道:“不就是期望公子能考取个功名,能衣锦还乡,好让他们明白,这些年来的节衣缩食没有白费吗?”说着,我装作冷笑一声道:“哼!反倒是公子此番若是就这么打道回府,无功无名,你不想想他们二老会有多么的失望?将来又让他们以何面目见人??难道跟人家说,自己的儿子赴京赶考,遇到些挫折便夹着尾巴逃回来了?”
“不!我不是这样想的!”那公子此时已被我激怒,憋了个大红脸,腾的一下子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双手紧握,咬着牙大声喊道:“我十年寒窗,自然是为了功成名就之时可以风光返乡,好去娶……”
“嗯?”后面那句话我没有听清,正要细问时,那公子却走上前来,我这才发现这公子居然生的如此高大,七尺男儿的身板,看上去一点没有文弱书生的样子,见他盯着我,一时间我脸火辣辣的,不知怎的,居然暗自后悔刚才说了那么多泼辣之话,放在以前,断然是不会从我口中说起的。
那公子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对我父亲鞠躬道:“既然恩公如此看重小生,那小生索性就做了这个唐突之人,将来若是小生能有幸在科举中拔得头筹,定不忘恩公的知遇之恩!”
“哈哈,如此甚好,只是……”父亲将之前我和那书生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满含笑意的说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能成全!”
“恩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好,小生定当赴汤蹈火!”那公子倒是没什么吃惊,语气坚毅的回道。
父亲听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登时心中一慌,正猜测之际,便听父亲说道:“小女如今已到待嫁之时,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便与小女定个婚约吧!”
“什么!!”一时间,我和那公子异口同声的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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