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 | 为匈牙利足球培养人才的“土豆烧牛肉”计划是什么东西？
蒂萨河畔，在位于塞尔维亚最北部，与罗马尼亚和匈牙利接壤的伏伊伏丁那自治省城市森塔，一座石碑记录着1697年由欧根亲王统帅的德意志联军痛击奥斯曼土耳其军队的历史。如同石碑上写道的那样，经历“土耳其人一个半世纪的占领后”，匈牙利人也在时代变革中走上了新道路。
从2018年夏天起，森塔开始成为TSC俱乐部的主场，这家来自伏伊伏丁那省另一城市巴奇卡托波拉的俱乐部今年夏天升入塞尔维亚顶级联赛，位于3公里外、可以容纳4000人的新球场正在修建中。
冷战时期，匈牙利因为“古拉什共产主义”而闻名(古拉什即匈牙利“国菜”土豆烧牛肉)，如今他们正在运作一项“古拉什足球”计划，也就是让匈牙利足球摆脱国境线的束缚，将触角伸向国外。TSC的发展壮大，就是计划之中的一小部分。
8月的一个夏夜，在2000名热情的球迷面前，TSC干脆利落地0比2输给来访的因吉亚。翌日，俱乐部总经理萨博尔奇·帕拉吉在总部与我们会面。总部大楼位于巴奇卡托波拉市的入口处，这座1.5万人口的城市位于潘诺尼亚平原一片肥沃的黑土地之间。现阿贾克斯队长塔迪奇出生于此，他的球衣就挂在TSC俱乐部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帕拉吉很愿意跟我们讲讲这家2015年还处在第4级别联赛的俱乐部的历史，但拒谈“政治和经济方面”。2018年9月，由匈牙利政府资助，耗资950万欧元，占地5.5公顷的TSC足球学院揭幕，而为之剪彩的则是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托。
多瑙斯特雷达作为一支斯洛伐克球队，却是匈牙利球迷的乐土。像与布拉迪斯拉发斯拉夫人的大战，看台上会释放匈牙利国旗红白绿三色的焰火，球场里还会响起匈牙利国歌。
“古拉什足球”是一项庞大的投资计划，资助那些位于因1920年《特里亚农条约》和1947年《巴黎条约》而失去的土地上的国外俱乐部。对于匈牙利人来说，这仍是无法抚平的创伤。在这些土地上，匈牙利资助了很多俱乐部：斯洛伐克南部特尔纳瓦州的多瑙斯特雷达，乌克兰西部外喀尔巴阡州的穆卡切沃，罗马尼亚西部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圣格奥尔基塞普西和丘克山麓米耶尔库雷亚，斯洛文尼亚东部普雷克穆列地区的伦达瓦纳夫塔，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克罗地亚东部斯拉沃尼亚地区的奥西耶克，和塞尔维亚北部伏伊伏丁那省的TSC巴奇卡托波拉。
在这些地区的某些地方，匈牙利人是居民主体。来自布达佩斯的资金，帮助这些俱乐部修建球场或足球学院。资助都是通过间接方式，也是为了帮助匈牙利国家队吸引那些拥有该国护照的球员。因为是间接资助，所以表面看上去有些难以捉摸。匈牙利新闻部门不愿对此发表看法，匈牙利足协和主要负责输出资助的“拜特伦·加博尔基金”也讳莫如深。该国的一些调查记者还是想方设法拿到了正式文件，估摸出这种策略的代价：据Atlatszo网站估算，2013年至2018年期间，从匈牙利流出的赞助基金约为7000万欧元。
大部分情况下，资助计划都是依靠当地的商人或匈牙利顶级俱乐部。在克罗地亚的奥西耶克，一座可容纳1.3万人、造价3500万欧元的球场将于2020年底竣工，奥西耶克主席伊万·梅什特罗维奇的背后是匈牙利首富、普斯卡什足球学院所有人勒林茨·梅萨罗什。普斯卡什足球学院位于费尔丘特市，总理欧尔班·维克托就出生在这里，梅萨罗什则是该市市长。长久以来，这里为匈牙利著名俱乐部费伦茨城输送人才。
在匈牙利政府资助下，塞尔维亚的TSC巴奇卡托波拉俱乐部也建起了先进的训练中心。
不远处的斯洛文尼亚，伦达瓦纳夫塔俱乐部主席加博尔·韦格，也是匈牙利球队佐洛埃格塞格的所有者。在乌克兰，穆卡切沃与匈牙利俱乐部小瓦尔道关系密切。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匈牙利记者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封闭运行的机构，很难获得信息。大量的私人资金用于球场和足球学院建设，以及球员流动。”涉事人不愿使用“生意”这个词，更愿意谈论“合作”和“合同”。克罗地亚记者达利博尔·凯莱尔表示：“尽管奥西耶克完全独立于普斯卡什足球学院，但围绕着球员和硬件设施的使用，双方显然存在着合作。”每到休赛期，普斯卡什足球学院经常为来自克罗地亚的同行举办交流会，双方的俱乐部也会进行友谊赛。
从成绩上来说，这样的方式看上去运转得不错。上赛季，奥西耶克排名克罗地亚联赛第3，罗马尼亚的圣格奥尔基塞普西打入季后赛，丘克山麓米耶尔库雷亚则升入乙级，TSC巴奇卡托波拉升入塞尔维亚顶级联赛，多瑙斯特雷达在斯洛伐克联赛冠军争夺中憾负于豪门布拉迪斯拉发斯拉夫人。
同样在匈牙利政府资助下，克罗地亚的奥西耶克俱乐部得以斥资800万欧元兴建训练营。
多瑙斯特雷达这个距离斯洛伐克首都1小时车程的城市，拥有2.5万居民，其中80%都是匈牙利人，多瑙斯特雷达足球学院也已竣工。这里有300名年轻学员，共计10块球场，其中3块人工草皮，2块可加热的天然草皮。该学院耗资1400万欧元，其中一半由匈牙利承担，斯洛伐克足协只资助了50万欧元。其余的部分来自奥斯卡·维拉吉，此人与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托关系亲密，身为律师的维拉吉在匈牙利动荡的那些年里从事政治，后来加入匈牙利油气集团(MOL集团)，如今在斯洛伐克经营子公司。2014年，他买下故乡的多瑙斯特雷达，这家当时因为假球案差点丢掉顶级联赛资格的俱乐部。过去两个赛季，球队分别名列联赛第3和第2，如今的志向是打入欧战，该俱乐部足球学院主管克里斯蒂安·内梅特表示：“多瑙斯特雷达要成为斯洛伐克土地上的匈牙利堡垒。”
“我们不会依照种族来引入球员。”内梅特继续向我们介绍俱乐部国际化的技术团队，在比利时体育主管手下，有1名德国教练，2名荷兰助手，1名波黑教练，而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一半是外国人，1/4的斯洛伐克人，1/4的匈牙利人”。比利时体育主管扬·范达埃勒表示：“匈牙利人有些沙文主义，对自己的文化非常自豪。”他的工作重心是青训。目前球队的阵容中，3人出自俱乐部，5人来自合作的乙级俱乐部沙莫林。“来自匈牙利的支持，扩大了多瑙斯特雷达的选材面，也对匈牙利和斯洛伐克国家队有了间接帮助。”
匈牙利人永远铭记着国家队的黄金时代。1953年11月25日，匈牙利做客温布利6比3击败不可一世的英格兰，普斯卡什和希代古提令三狮球员无从防范，这场比赛后来被誉为“世纪之战”。在布达佩斯的谢拜什真-伦巴赫大街上，这场比赛被绘成壁画，供人膜拜。
这种策略，让多瑙斯特雷达俱乐部的年预算达到550万欧元，他们的目标是最终能自给自足，避免因人才流失而导致竞技上的停滞，尤其是球队最好的球员都去了匈牙利后。范达埃勒的助手雷姆克·滕霍彭认为：“我们的年轻球员不会都去曼城，但可以去匈牙利联赛，那里资金更雄厚，这对他们是好事！”
尽管无法承担一切，但匈牙利方面努力避免这些合作方陷入破产的境地。2003年，TSC一度要消失，如今却成为塞尔维亚联赛中财政健康的模板。该国记者德拉甘·斯托伊奇表示：“这是一家组织很完美的俱乐部，球员水平高，工资支付及时，也享受着很好的工作条件。”这也从侧面说明，TSC取得好成绩不是偶然。该俱乐部由亚诺什·曾贝里的企业资助，此人曾在匈牙利当选市政议员，如今是塞尔维亚足协执委会成员。俱乐部总经理帕拉吉对足球学院拥有的4块新草皮非常自豪：“别忘了这些钱让这里的67个人都获得了工作，包括球员。如今，足协在球场上投入了很多钱，但在塞尔维亚，球场的维护一直都是个问题。我们这里有4名全职的草皮管理员。”
匈牙利国家队近30年大赛只闯入过2016年欧洲杯决赛圈，不过2020年欧洲杯他们仍有机会，6月11日预选赛就1比0击败过主要竞争对手威尔士，中卫奥班把贝尔防到没脾气。
TSC也在当地形成了合作网络，他们在第4级联赛拥有一家合作俱乐部，在这个匈牙利人居多的地区，有14家业余俱乐部得到他们的资助。不过，球队中几乎全是塞尔维亚人，目前来看，为匈牙利培养人才还存在很大难度。一名跟队记者开玩笑说：“很多球迷都是匈牙利人，尤其是死忠球迷团体‘蓝色匪徒’中，我们的球员或许都听不懂他们的加油和呐喊。”
这种不协调有时会带来压力，甚至冲突。今年8月18日，“蓝色匪徒”高唱匈牙利歌曲，将早已并入塞尔维亚的伏伊伏丁那地区称为匈牙利的“南部领土”，结果成为塞尔维亚人攻击的目标。在罗马尼亚，圣格奥尔基塞普西和布加勒斯特迪纳摩的球迷发生殴斗。在多瑙斯特雷达，俱乐部遭遇了斯洛伐克民族主义者的敌意，而多瑙斯特雷达是整个联赛中场均观众最多的俱乐部，达到8500人。这些球迷来自匈牙利、罗马尼亚或塞尔维亚，在可以容纳1.3万人的球场里，听到的却是匈牙利国歌。多瑙斯特雷达新闻官克里斯蒂安·纳吉表示：“气氛非常美妙，一切都是为了让人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城市的入口处，一座小教堂欢迎着宾客。在不远处，一张海报提醒大家，明天的城市体育宫，会演出一场讲述1697年森塔战役的音乐剧。这就是象征。
原文|《法国足球》纪尧姆·巴卢
编译|向波
编辑|胡辣汤
美编|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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