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一个为理想而写作的女子

我几乎每天写作。写作给我带来强烈的自信,使我的身体保持健康。我感到我的生活正在变成某种音乐。每天早上我睁开双眼,我都看到太阳以不同的方式升起。对于我来说,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
          ——《残雪文学回忆录》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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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本名邓小华,1953年出生,1985年发表第一部作品,她以独特的创作风格,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在世界文坛也影响非凡。

仅仅是2015年,她的作品就获得三个国际知名文学奖的提名:誉为美国“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纽斯塔特文学奖、美国最佳翻译图书奖、英国伦敦的独立外国小说奖。她的作品被编入美国和日本多所大学的文学教材。

可是在当代文学史上如此重要的人物,我国普通读者对其知之甚少,究其原因恐怕就是她的小说一直坚持八十年代中期余华等小说家践行的先锋实验派(有文学评论把“先锋”和“实验”分成两派),从未改变。

先锋实验派小说运用诸多的意象、象征、梦魇等陌生化的手法构建文章,读懂需要一定的文学积淀。而残雪的作品所创造的文学意象跳跃性又大,所以就影响了人们对其文章内容的理解,造成了文学接受者对其的疏离。但她没有因为读者少就改变风格,一直坚持为理想而写作。

残雪认为,自己的小说是一种垂直的小说,垂直小说的特点是直接向人的存在发问。也就是说,残雪是用文学的方式表现人类的一种生存体验。

最近,残雪因为角逐2019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呼声高,所以她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于是我又翻出《残雪文学回忆录》开始重读,在书中我读出了一个对于文学有天赋、肯坚持、有理想的女性作家形象。

残雪,一个为理想而写作的女子_第2张图片

天赋:一个可以倾听自然声音的女子,一个骨子里自带文学的作家。

残雪曾经说:“也许我就像美国的舞蹈家邓肯,我的表演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不需要事先设计。”

她说写作就是一种表演和突围,远在她童年时期,她就开始了这种“表演”。她在《残雪文学回忆录》的自序开头说:

我从三岁的时候起就热衷于表演。但是在我小的时候,那种表演是很特别的——我在脑海里进行表演。因此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所上演的戏剧。

这种“脑海中的表演”其实就是一种丰富的想象力,一种天赋的敏感。她常常想象家里着火,被老虎追,和亡故的大弟弟对话等等,在她开始文学创作之前她的骨子里已经自带文学了。

她说自己写作,坐在桌子前几分钟就可以写出来,写完基本不用做太多修改,有点像古代的诗人。

这种状态如果真用古代的诗人来作比,一定不是苦吟的贾岛,杜甫也不合适。从酒里边流淌出诗歌的李白可以;说“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的苏轼也可以。

残雪在正式从事写作前,做过很多工作。开始写作时她是一名裁缝,她最初的小说是在缝纫机上完成的。她在《残雪文学回忆录·自序》中描述自己的写作状态:

有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这就是,我发现我在写小说时不需要事先思考情节与结构,不论是很短的还是较长的作品都一样。我只要一坐下来就可以写,从来不“考虑”如何写。

所以她在照顾裁缝店的生意和四岁的儿子之余,爬在缝纫机上写完了她的处女作《黄泥街》。之后创作一发不可收拾,成为当代一位重要的作家。

执着:一个耐得住寂寞的女子,一个坚持创作初衷的作家。

创作光靠天赋和灵感是不能持久的,对于作家残雪,坚持和执着是她取得成就的重要原因。残雪从开始创作就减少了很多人际交往,她花很多的时间用于写作。开始她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则:每天创作一小时。后来她每天写作的时间逐渐加多。

写得越多,我越想写。我的小说王国变得越来越大,它的边界向各个方向延伸。我渐渐地明白了,这是灵魂和肉体交融时的舞蹈,这种舞蹈是停不下来的,永远停不下来。

她从日常生活中汲取写作素材,写作又给她的日常生活赋予意义,这种“表演”给作家带来了身心的愉悦。

但是就像开头所说,残雪的读者很少,那时候和她一同坚持为理想而写作的作家逐渐转道,或者回归传统写作,或者改行做了电影和电视剧的编剧,但残雪一直坚持着不改初心。她说:“我相信我自己是不同的。从一开始我就只为理想而写作。”

在没有人鼓掌的日子里,她依然用心写作,倾注心血去塑造作品中的每一个人物。残雪在一次接受访谈时说:“我小说里的人物言行,他们都是我的灵魂转进去,以一个独立的形象显现,就像一个演员在进行各种角色表演。”

她终于把童年时内心的表演转化为文字“表演”了,这是一种突围。但她不是自编自导,自言自语,她想用文字对现实中的人性进行全方位的解剖。

她用变异的感觉展现了一个荒诞的世界,给我们展示在异化的环境中人性的丑恶,从而达到让人自省;她的笔触还逐渐地指向人的内心,去反省人的自我存在,去寻找人类有意义存在的依据。

残雪创作三十余年,她的小说有发展变化,但无论怎么变都始终关注人自我内心冲突和灵魂冲突,营造一个常规意义缺失、世俗价值消解的文本世界,她的小说可以拨动读者最隐秘的那根心弦。

这种创作理想是她始终不改的初心,她用三十年去坚持。

环境:一个经历丰富的女子,一个浸染着神秘文化色彩的作家。

残雪生于五十年代末,她的少年和青年时代经历了特殊的时期,所以她的人生阅历特别丰富。她先后做过铣工、赤脚医生、代课教师、个体裁缝,直至后来专业写作,以前的经历都是她写作的宝贵财富。时代不幸文人幸,那个时代给了残雪独特的人生体验,是其持续创作的源泉。

残雪开始写作的八十年代中期正是文坛上各种流派活跃的时代,期间出现了一批具有探索和创新精神的青年,他们作品叙述方法等具有很强的实验性,余华和残雪等一批作家就是在这种流派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残雪还学习了大量的中西方文艺理论,进行了大量的阅读,在此基础中她的写作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她说:

我的实验写作决不像后现代主义那样要抛弃理性,它反而是要在阅读实践中加强逻辑思维的训练。只有那种能够将逻辑推理贯彻到情感描述中去,并从中看出事物的图形来的读者,才有可能解开圣经故事之谜。

另外,残雪的出生地和家庭对她影响也很大。出生于长沙的她踏着屈原生长的土地,沐浴着带有《离骚》气息的清风长大,文学浸润到了她的骨子里。

残雪从小由外婆带大,她的外婆是一个沾满了楚地巫风习性的人物。神秘的童年经验一直追随着残雪,成了她长大后无法抹去的童年记忆。她说:几次跟随外婆在天井里赶鬼的经验烙在了她的灵魂上,特殊的成长经历,使残雪沾染了楚巫文化的神秘因子。

她的哥哥邓晓芒,是武大研究康德、黑格尔哲学的教授,家庭成员互相的影响也为她的写作提供了帮助。她说最好的文学一定要有哲学的境界, 最好的哲学要有文学的底蕴,两种素质缺一不可。

现在的创作是普遍庸俗化、肤浅化,看不到什么希望。肤浅化是像三国一样讲故事,讲得大家高兴死了,看过之后却什么都没有。深刻是要有内心冲突的极致、灵魂冲突的极致,是经历了那么多丑恶,仍然看到了人性的希望。

残雪用她一贯的犀利批评现在的创作现状,也表达自己的创作理想。

了解残雪,了解这个为理想而写作的女子,了解她的创作理念,我们可能就可以打开通往她作品的大门。在那些充满灵性的文字背后探寻自己的生存价值,解决自己的生存困境。


参考资料:

广东人民出版社2017年8月出版的《残雪文学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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