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洛在《人类激励理论》一书中将人类需求像阶梯一样从低到高按层次分为五种,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这也是一个人在世界上生存、归宿、成长的过程体现。
吃饭,作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也是人要活下去最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喀克村,删繁就简,能吃到各种美食,就是一件让人最基本的快乐。
有时候,在深夜的宿舍钢管床上,因为念起晚饭吃的某种食物,甚至能不由自主地乐出声来。这种最浅薄的欣喜,常常成为最持久的幸福。
其实,我还没有在村里常住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那还是春节的时候,在村里待过几天。那时是村人最悠闲的时光——稻子已经收获,并换成了握在手里的一叠叠钞票,常年在外打工、上学、闯世界的孩子们也都像归巢一样回到身边,人们难得的穿上了一年中最体面的衣服,脸上绽放着笑容。
有了大段的时间,这些从广西、四川等地迁居而来的人们最大的享受和满足就是——制作精美的食物,用口腹的欢愉让好日子的味道更佳浓郁。
那几天,随便走进哪一家,几乎都会碰到在一起吃喝的人们,而每一张农家的餐桌上都会满满一桌丰盛的饭食。
以至于回到家里后,我还常常回味在村里的那段日子。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某种不可解释的因缘际会,你念念不忘的,或许终究就成了你长相厮守的。
缘分的力量不可捉摸。
几个月后,我来到村里,这次是长住——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位卑未敢忘忧国,在忙也会想吃喝,在村里的这段日子,吃饭成了我和村里人们交往交流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
每周总有那么三两天,我会去到村里人的家里。
我一直惊讶于四川人对肉食的爱恋以及能神奇地在很短时间做出一桌子的菜品。
随便哪一家四川人家,不管厨房是不是简陋,不管在家的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他们和你说着话,摆着龙门阵,一会不见,就能变戏法一样弄出几道样子很好看,味道很好吃的食物来。
罗青华比我还小几岁,种着几百亩地的水稻,地里撒种、施肥、打药、浇水的活忙得他焦头烂额,可一点不影响他回到家还能抽出时间做一段自己喜欢的饭菜。
还记得,那一次在他家吃火锅,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他耐心细致地站在炉灶前,用花椒和辣椒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调味品,将一锅老鸭底料烹制的活色生香。
他媳妇做的梅菜扣肉更是使用从老家邮寄来的干菜,选用最好的肉,那味道至今想来仍然口舌生津。
不单单是因为有我们去,他们才做好吃的,其实,四川人最不会委屈自己的肠胃,哪怕是做着最辛苦的差事,也从不会将就饭菜,只要有机会,一定精心烹制,大快朵颐,这才对得起日子里的辛苦。
胡大哥的妻子姓桂,能做最特别的鱼,鱼肚子里包着榨菜,红烧之后的味道让我的口水泛滥了好久,我们唤其“桂氏鱼”,他家还养的兔儿和鸭子,说是等过段时间闲一些了,就做给我们吃,这些比较费时间的菜品需要细火慢煮,爱美食的四川人决不允许仓促敷衍。
来自广西的莫大姐除了包的壮族方粽被村里人传为美谈,由于丈夫韦大哥喜欢钓鱼,她也擅长做鱼,清蒸红烧自不在话下,有一次,好像就是在他们家吃的“鱼生”也革命了我的品位史,原来生鱼片不仅仅是日本人做,鲤鱼、草鱼也可以生吃,当然,会有特殊的蘸料。
刘大哥的媳妇和儿媳也是烹制美食的高手,他们家最出名的是对于土豆的加工利用,能做成酱料,能做成类似咸菜,还能做成我闻所未闻的很多奇特味道。
记得那一次在他们家,我吃了两碗米饭,这对于一个长着面食胃的人来说,实在是该记忆深刻的。
丁大哥家用面糊糊油炸的一种类似油条的食物也是从没见过,他还能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成最家常的味道。
老乡王大哥有着一百多只羊,还种着一百多亩甜菜,在他家的餐桌旁,他给大盘鸡里扯面的架势让我想起故乡关中的童年时光。
火腿、香肠、卤蹄,芸豆炖的,豌豆煮的,每写下一个这类字词,我的口水都止不住的吞咽好几次。
当然,美食怎么能离得开酒?坐在矮板凳上,面对着小方桌上一盘盘、一碟碟的美味佳肴,这些在稻田里汗水摔八瓣的人们,就着灯光,拿出放在墙角的中度特,拧开盖子倒一杯,美滋滋地砸吧一口,那滋味,大约是村人们最幸福的时光。
从内心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好吃的人,可是我也愿意融入这样温暖的黄昏时光,鸡鸭在笼子里转悠,杏树上的果子已经透着诱人的金黄,门口停放着几台种田的机器,化肥和种子一会堆起来,一会卸下来,油烟味,儿孙声……
这些最简单的快乐,最基本的快乐,也是农人生命里最踏实的生活,最真实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