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公带娃,我告诉自己要克制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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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全职爸爸的故事。


在上海的一个家庭里,夫妻双方进行了角色互换。老公全职带娃,老婆赚钱养家。作为作家的老婆,同时也是将男性带娃的见证者和记录者。


在她的笔下,我们发现男性育儿有独特的策略。他们更愿意用实力沟通,而不是道理;比起女性,缺乏母性可能是他们最大的育儿优势。


这一切都使得作者在文中频频发出:“女性不适合带孩子”的感慨。当然了,所有这些都基于,他们养得是一个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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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男人是不用道理沟通的生物

男人靠实力沟通


儿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胖。


我发现人类对于体重是有杆标尺的,例如男人对女人,女人若是超过一百二十斤,他就很难当你是个女人,更常见的会把你当成哥们儿,手挽手内心也没有一点澎湃起伏。


当儿子体重超过四十斤的那一刻,我非常强烈地意识到,啊,他再也不是小宝宝了。


这家伙现在杀伤力太强了,摸着他结结实实的手臂和大腿,就像一个小型沙袋,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可怕,太可怕了。以前抱睡着的小孩赶路,走到停车场固然劳累,也算可以承受。现在抱起沙袋的一刹那,总有一种想将其扔在路边的冲动。


这一切都是小陈的功劳,果然爸爸带的小孩不太一样。


妈妈带小孩,大部分习惯以理服人。以前每次我带儿子出去玩,要回家的时候,他就变成九头牛都拉不动的逆子,“不要,我不想回去,还要再玩一会儿。”我一开始特别耐心,“要回去吃饭咯,吃完饭才有力气玩啊。”随后使用育儿方法上常用的选择战术,“再玩五分钟就回去好吗?”“不要。”“再玩十分钟行不行?”“好。”小孩对时间没概念的,其实三分钟后我就会撤了,无奈他中途变卦说:“不行,我还是要回去。”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这时候我胸中已经开始燃起一股火苗,亲生的小孩像个大风箱一样把火越吹越大。讲理失败,我开始冒火了,拿出家长的权威:“叫你走你就走,你不想走也行,我一个人走啦。”


儿子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说着“不要啊不要”。


是什么让时间把我磨成了悍妇?谁能想到生命中会出现一个专门跟你对着干你还不能一走了之的男人?


男人似乎是不能用道理来沟通的生物。


男人靠实力沟通。


每天下午儿子从幼儿园回来后,都会自行穿戴上护具头盔,他要去骑车。好几年前我曾经梦想过这样的场景,小孩在前面骑着车,我在后面跑着步,他锻炼了我瘦身了,多么完美的母子健身计划。


后来才发现,这只能是他还不怎么熟练的时候,一旦学会,一个成年人根本追不上骑自行车的五岁小孩,我跑得都要断气了,只能在后面拼命大喊:“儿子,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小陈站在他的平衡车上,冷冷看我一眼,一言不发追上去了。


小陈用实力证明了,追孩子还是需要一个发电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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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在网上看到欧洲的一个最新研究成果,说小孩的抗疲劳能力堪比铁人三项选手。 我不禁恍然大悟,这种野兽一般的孩子,怎么能够靠道理来说服呢?


爸爸之所以带得好孩子,毫无疑问,是因为爸爸更擅长长距离作战的户外消耗运动。我就没见过哪个现代女性能笑嘻嘻在烈日下追着小孩玩的,多半都是愁眉苦脸琢磨着:该死,日晒时间超过十五分钟了,又要长斑了!


自从小陈开始带小孩后,儿子明显续航时间短了,以前他能精神到夜里十一二点,现在每天晚上十点左右,居然没动静了。生活多给了我一小时,我掐指一算,感觉可以比原来多活好几年。


爸爸的策略就是尽可能把小孩的电放完,让他自动关机,上床睡觉。


全职爸爸到底不一样。影视作品中全职妈妈通常在一天的忙碌后,趁小孩睡着,重新扎好散乱的发丝,开始投入下一场战斗,把被小孩弄乱的家复归原位、收拾东西、整理衣物、准备第二天吃的早餐,家务永远做不完,女人总想付出更多


小陈每次在被我摇醒后,都会告诉我:“不,我要睡了,养精蓄锐很重要。”他说得也对,睡梦中的小孩,咂了咂嘴,俨然是童话故事中沉睡的怪物。


明天,对小陈来说,又将是一场近身搏斗。
02 蒙田在《论教育》里的第一点忠告就是: “您应充分克制自己的母性。”


爸爸都能变成育儿奇才,因为只有爸爸拥有女人没有的定力,我管别人说什么呢,我就用这套办法。


中世纪欧洲,当时的人认为“早上突然把孩子摇醒会伤害孩子柔软的脑袋”,哲学家蒙田的父亲是这么做的,他就像引蛇出洞的吹笛人一样,每天一大早在蒙田床边弹奏鲁特琴或其他乐器,利用哀伤的曲调吸引蒙田下床。
看着老公带娃,我告诉自己要克制母性_第4张图片 米歇尔·德·蒙田(MicheldeMontaigne,1533-1592),文艺复兴时期法国思想家、作家、怀疑论者。阅历广博,思路开阔,行文无拘无束,其散文对弗兰西斯·培根、莎士比亚等影响颇大。以《尝试集》(Essais)三卷留名后世。所著《随笔集》三卷名列世界文学经典,被人们视为写随笔的巨匠。
小陈使用的是另一种策略,敲山震虎。早上七点四十五分第一次闹钟响时,他会从床上爬起来,直接跟儿子挤在儿童床上,再一起甜蜜地睡上三十分钟,他把这个阶段称之为照会,要用身体告诉儿子,离起床已经不远了。第二次闹钟响起,这时候我通常也会醒,因为周围是跟厨房跑进一头牛,打翻所有锅碗瓢盆差不多的情形。


小陈叫着:“快点起来啦,你马上要迟到了。”儿子哭起来:“呜呜,迟到怎么办?我不想迟到啊呜呜——”


接着就是小陈不停喊着:“快点快点。”小孩如同梦游,间或清醒哭上一阵,中间还有吃早饭这种伤害家庭内部安定团结的事,等到两人终于出门开车去幼儿园,世界才重新回到宁静与和平之中。


我一直在琢磨,为什么就不能每天早上跟歌里唱的一样,“小鸟说,早早早”,精神抖擞开开心心去上学?小陈说:“要么你来。”


那就算了,接送小朋友上下学,对女性来说太不友好了。蓬头垢面去,怕碰到同学家长不好意思,精心打扮去,就那么五分钟,回家还要犹豫卸不卸妆,虚荣心似乎还没强盛到这个地步。男人就不怕了,毕竟我国已婚男人还没到上粉底这种地步。


最近小陈又多加了一个育儿项目:捕蝉。带着一只十二米长的捕蝉杆,走到哪里都格外引人注目,经常有老大爷凑上来说,这个东西我小时候也玩过。小陈带着儿子在大柳树下,专心地粘着一只又一只蝉。偶尔叫我也去,我朝着天空看了半天,发现真是治疗颈椎病的好办法,一下子周身血脉通畅。把头收回来的时候,不禁有点眩晕,不容易,这么支着脑袋捉一两只还行,一口气捉二十只,而且捉回来只是纯欣赏,我完全不理解是什么在支撑着小陈。


直到后来,我发现小陈催小孩做事,百催不动,会吐出一句秘密口诀:“那明天不捉蝉了。”


儿子腾地跳起来:“不行!”然后立刻开始付诸行动。


他俩终于开始向一种良好的互惠机制方向运转,让我颇感欣慰。


另一方面,我不得不迎接自己在儿子心目中地位的大幅下滑。


小孩经常哭着来找我:“呜——爸爸不让我玩小猫。”


我当然开开心心做个大好人:“那你玩一分钟小猫就去洗澡好不好?”


小孩根本没有开心得点点头然后跑开,还是会大声问:“爸爸,我能玩一分钟小猫吗?”


小陈大喊:“不能。”


儿子哭着走了,我的许可完全无效,他明白父亲才是真正的权力王者。如果小陈说的话不算数,谁来带小孩上下学?谁陪他去补习班?谁带他出去玩?


我偶尔心思略活络,决定偷偷给小孩一点好处。比如散步的时候跟他说:“如果你能走到两公里外的便利店,我就不告诉爸爸,给你吃个冰激凌怎么样?”这周因为咳嗽,小孩的冰激凌特权被没收了。


儿子权衡片刻,说:“好的。”走到便利店后,我们大呼一口气,小陈并没有跟上来,他肯定嫌远,先骑车回去了。小孩抓耳挠腮捞出一根冰棍,别的什么都不要,急急忙忙付好钱出去,忽然“哇”地一下大哭出来。


小陈站在门口,像捕蝉一样,一抓一个准。


儿子号啕大哭:“啊——呜——我想吃冰激凌啊……”
看着老公带娃,我告诉自己要克制母性_第5张图片 我没有办法,小孩的事,是小陈说了算的,连偷偷的幸福,都给不到。


爸爸都能变成育儿奇才,因为只有爸爸拥有女人没有的定力,我管别人说什么呢,我就用这套办法。


女伯爵写信给蒙田,请教如何让孩子有个最好的开端,蒙田在《论教育》里的第一点忠告就是:“您应充分克制自己的母性。”
03 发烧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能走能跑呢


在娇贵的环境里,只有野蛮的男人适合抚养小孩。


旅行的最末尾,小孩发了一次高烧。


凌晨四点半,我在斐济机场附近的酒店醒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他睡得很熟,但是没盖被子。盘踞床尾的小陈裹着一整条被子,像一只大花卷一样。


我赶紧把被子扯一半出来,盖在儿子身上,顺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


完蛋,滚烫得好像可以烙鸡蛋一样。


小孩发烧啦!我一脚踢醒小陈,同时陷入无比的恐慌之中,怎么办怎么办?早晨六点半要退房赶飞机,从斐济飞新西兰,这下还能飞吗?不能飞的话,机票怎么改?从新西兰回国的机票呢?小孩怎么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发烧了?


小陈摸了几下儿子,说:“我感觉他烧得不是很高。”


“别废话,快把体温计找出来。”


小陈很像被周扒皮叫醒的长工,百般不情愿爬起来,先在我的箱子翻了下,又在他自己的箱子翻了下,辗转到背包、小孩书包,开始呓语:“我记得我好像放进来了呀……”


即使凌晨四点半,我的白眼也一如既往地闪亮。


他重复道:“我摸着还行,不高的吧。”


五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了体温计,小孩高烧直达三十九度六,我的心脏都快稳不住了,怎么会呢,难道是瓦努阿图带回来的传染病?还是热带地区有什么登革热?


小孩还在昏睡,竟然一点吵闹没有,这让我更加担心。一般来说,最担心小孩生病的节点,一个是出发前,怕发高烧耽误出行,一个是返程前,怕发高烧耽误回家。海岛旅行本来是后加的行程,


所以返程极其折腾,先从瓦努阿图回斐济,再从斐济回新西兰,然后直飞回上海。


连续的行程,只需要一次高烧,可能就打水漂了。


我开始搜斐济直接回国的机票,结果发现不行,大部分都要转机两次以上,时长十几个小时到三十多个小时不等。与此同时,小陈给儿子喂好退烧药,抱着被子又开始睡了。


“喂,不是六点半要走吗?”


“对啊,我还可以再睡二十分钟。”


小孩的体温在六点钟左右降到三十七度左右,我又开始担心另一个问题,新西兰让发烧的小孩入境吗?万一让我们一家住机场咋办?作为一名作家,我可是有丰富的联想能力的。


要不,我们还是在斐济多住两天,观察一下再走?


小陈断然拒绝,六点二十分,我们从酒店出发去机场,小孩醒来后,看着有点不对头,完全不如原来活蹦乱跳,一路都有点蔫巴巴的。


小陈甩给他一瓶水:“快喝水,生病了要喝半瓶。”


平常他会反抗的,这天竟然一声不响地喝起来。


天,肯定病得相当严重了。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对小孩说:“今天你生病,你可以随便买一样东西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儿子终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吗?随便什么都可以吗?”


我点头:“对,随便买。”


儿子愉快地冲进了机场的纪念品商店,看到他还有这种活力,我略略放了点心,他先选了一个木头做的打击乐器,被小陈拒绝:“安检过不了。”“贝壳呢?”“这么大的当然也不行。”“那这把吉他可以买吗?”“不行,想什么呢?”


最后千挑万选,小孩选了一个五斐济币的塑料小海龟。啊,当时我多想把所有他看中的东西都买下来,小孩都生病了,不值得拥有一座城堡吗?


他那个野蛮的父亲,小陈,显然觉得,发烧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孩还能走能跑呢。


飞机上小孩不停地说冷,问空姐要了两条毛毯,又加上我一件外套,此时我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或许等下需要广播问问,飞机上是否有医生?新闻里不是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吗?机舱忽然响起广播,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士站起来,主动表明自己是个经验丰富的执业医师……


小陈给小孩喂完退烧药,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父子俩在里面睡成一团,男人,难道就不知道担心为何物?


在我检查完新西兰的入境卡后,发现上面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带食物了吗?带生鲜食物了吗?带任何野外的食物了吗?”对人,倒是关心程度一般,上面半个字都没提,您有任何疾病吗?


煎熬的三小时航程中,我写了篇专栏,下飞机时儿子已经退烧了,只关心他捡的几个贝壳能不能过境。


回新西兰,还需要再待上三十多个小时,小孩以五小时一次的频率,发着接近四十度的高烧。每当他开始发脾气,大喊说冷的时候,高烧就来了,我焦虑地想,要不要去医院?


小陈表弟表示,在新西兰,医生不会看这种感冒发烧,最多开点药片,或者让你去超市买Panadol(一种镇痛药),“去医院也没用哦。”


那万一不是简单的感冒发烧呢?我心中始终怀揣着这样的隐忧。


小陈大手一挥:“只要还能玩就好。”


儿子的体温上升到了四十度,卧在沙发上,看起来极其虚弱,小陈表弟在旁边问:“今天晚上,要去天空塔吗?”


儿子挣扎了一下,回答:“去。”


“那就没事。”表兄弟俩朝我呵呵一乐,我不知道说啥好。


他们还在商量,明天要出海去钓鱼。


什么?带高烧四十度的小孩去钓鱼?


“没事,明天就好了。”小陈安慰我。


儿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脸色惨白地下决心:“我要去钓鱼的。”


我怀揣着十二万分的担心,离开了男人们盘踞的沙发,回到房间一边打字一边想:小孩要是有什么事,呵呵,小陈和表弟都会被我剁成肉饼。


是这样的,国内一般都会警告生病的小孩,千万别去人多的地方,容易感染病毒,也千万不要去户外活动,需要静养。当晚在人头攒动的天空塔里,小孩已经开始跑起来了。我想我妈要是在现场的话,儿子肯定被当成国家重点保护动物,紧紧搂在怀里了。他不仅在天空塔痛痛快快玩了半小时,还在旋转餐厅俯瞰了奥克兰夜景。


没人记得他发烧了,不过临近晚餐结束的时候,一向是冰激凌狂热分子的小孩,说这里的冰激凌不好吃,毅然推开了眼前的甜点碟。


第二天一大早,小陈把睡梦中的小孩抱起来,摸了一下说:“没有发烧,我们出海了。”


“真的行吗?”


“行的。”


我留守家中,感觉出海已经不是享受,而是一种折磨。这让我终于敬畏起了男人,他们好像一听到大海、钓鱼、龙虾、海胆、浮潜这些单词,整个人已经没了大脑只剩下一身热血沸腾,打渔和打猎一样,都是他们最原始的冲动。


就这样,小孩去了遥远的海边,在快艇上吹着海风,在海浪上颠簸,看大人们钓鱼,下海捉龙虾,一直到下午六点,小陈才流连忘返地说:“我们要回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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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说什么?担心,就像女人附加的功课,全是一遍遍毫无意义的复写。小孩一回来趴在床上说:“我们捉到了海胆!”他边说边比画:“这么大的海胆!”


他看起来没有一点高烧的迹象了,周身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海水味。


行吧。


看来生病最好的治疗方法,是忘记生病本身。


小陈又跟我商量了一件事:“你看,我们明天七点到上海,九点回家,正好送他上幼儿园怎么样?”


这下我没什么话说,在这场四十天的旅行里,我最好承认,最需要赶紧躺下来歇着的是我自己。


我脆弱了,父子俩都更加坚强了。


他们在归来的飞机上,开始讨论起暑假该去哪里,是去森林采蘑菇还是去小岛捡海星?


我只想躺下来,静静地躺着,再也不用担心今天是否能赶上飞机,晚上住的房间有没有两张床,卫生间里会不会有虫。


经过这件事,小孩充分发现了我多么没用。回来后,他不小心摔倒,磕得满嘴是血,一颗牙还松了,我照样冲在紧张第一线:“怎么办怎么办,赶紧去看医生啊。”


小陈冷眼旁观,先开始骂小孩:“叫你不要做这种危险动作,你是不是活该?”


小孩一边大哭一边爬到爸爸身上:“会好吗?会好吗?”


看着这一幕,我心情十分安慰,他已经不是哭着找妈妈的小孩了。


过了这一年,他终于变成了哭着找爸爸的小孩。


我胡思乱想了几分钟,心想儿子的门牙一辈子都长不出来怎么办?


看,女人果然不适合带孩子。


在娇贵的环境里,只有野蛮的男人适合抚养小孩。


本文摘自 看着老公带娃,我告诉自己要克制母性_第7张图片 书名:《全职爸爸》 作者:毛利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副标题:一个上海家庭的角色互换实验
出版年:2019-10
编辑:_童_指杏花村 图片来自网络 看着老公带娃,我告诉自己要克制母性_第8张图片 知识 | 思想 凤 凰 读 书 文学 |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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