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酒

                             

     父亲一生能算是做过两回父亲，爷爷在他十一岁时就去世了，家里兄弟姐妹六个，跟着奶奶生活，他是家中长子，长兄如父，他帮着奶奶操持着这个家，三个姑姑相继出嫁，二叔和三叔也娶妻生子，他替爷爷做了一回父亲。可能是家庭的因素，造就了父亲好强的性格，说打就寻毛是他的性格，他干活舍得吃苦，二十岁时，为了多拿几个工分，人家一天扒三船烂泥，他起早代晚，每天都比人家多扒两船。一只手受伤化脓了，都舍不得去治，由于时间长了，到最后一只中指落下了终身残疾。年轻时为了家庭东走西奔，二十五岁时就远走江西炸炒米，然后又转辗东北沈阳，整日里风餐露宿，有时舍不得租房，就在桥洞下过夜，为了取暖，父亲每天晚上都要喝上一杯酒，一晃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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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由于条件的限制，加上我们姐弟仨大了，都到了上学的年龄，妈妈一个人管不过来，父亲回到家乡，在村南边的小河上支起了一口大罾，边种地边攀罾，白天还好，到了夜里累了瞌睡了，特别是到了冬天，一夜好攀个几十罾，外面的风刺骨的冷，为了取暖，父亲攀好一罾后，就到屋里喝上一小口酒暖暖身体，渐渐地父亲养成了喝酒的习惯，村上一帮跟父亲玩得来弟兄，都称爸爸为酒王，记得在我十二岁时的夏天，一帮人为让父亲戒酒，跟父亲打睹，说父亲不能把酒戒一年，父亲不服说一定戒得掉，于是他们约定，如果父亲输了就拿出五十元钱请客，那时的五十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早始父亲坚持着，可过了几天夜里实在难熬，可想想五十元，父亲坚持着，叫妈妈炒了些蚕豆放在家里，无聊瞌睡的时候，就掏出一把来嚼嚼，就这样坚持了五个月，到了冬天夜里天实在是太冷，实在没办法了，父亲又偷偷地喝起酒来。就这样攀罾一攀就是几十年，喝酒也就一喝几十年，而且酒量越喝越大，越喝越没有节制，不问白天黑夜，高兴起来就喝上一口，喝好后再把杯子斟满酒，杯子里的酒永远是满满的，他喝酒从来不误事，从来不曾喝醉过，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一天喝多少酒？到底能喝多少酒？酒量到底有多大？                                                                

     随着我们长大成家立业后，我们也曾试图让父亲戒掉酒，每次戒个十天八天，可每次总是以失败告终。去年在我们姐弟仨的强烈反对下，父亲才万般不舍地把大罾转让给了三叔。由于这么多年的辛劳，父亲养成喝酒的习惯一直改不掉，特别是前些年攀罾，没白天没黑夜的，可以说是日不睡夜不眠，身体过分透支，寂寞的长夜十分的难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夜里嗜睡了随手抓起酒瓶攀上一口，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着，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他离不开酒了，现在的他虽然才七十四岁，由于长年累月的辛劳，与同龄人相比显得苍老了许多，看上去己有八十多岁的样子，虽不曾喝醉过，可整天还是离不开那个酒瓶子，我们也曾极力地反对过，他也笑着答应戒酒，中间继继续续也戒过好多次，可没过几天又喝了起来，而且越喝越多，见他戒不掉，我们就劝他喝些好一点的酒，可都无济于事，姐弟三人这几年买给他的好酒，他一瓶也舍不得喝，说什么百拾块钱一瓶，没得命唉，叫老母亲藏到老房子的床底下，说留着由家里有事成用，前年由于老家没人住，几十瓶好酒一下子被小偷偷得个精光。妈妈心疼得不行，埋冤父亲自己舍不得喝，全部留给别人喝了，父亲半天不作声，冒出一句：小偷知道我喜欢喝‘大麦烧’，喝天之蓝海之蓝没劲。他现在喝酒己经成瘾了，不讲究好酒，但每天都必须有酒，而且不问时间，想喝就吮上一口。

       这几年，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走路战战兢兢的，端起个酒杯手抖抖的，我们知道那是酒精中毒，加上一直就有个气管炎，身体日俱日下，好在有老妈妈的照应，不然的话也早早地到马克思那儿去报到了。我们没有办法叫他不喝酒，只是想他少喝一点，可他就是不听劝说，常言道：尊父母为孝。我和弟弟妹妹平常就买他喜欢喝的‘大麦烧’，只是叫妈妈看着不肯他多喝。父亲的一生是辛苦的一生，父亲一生一直与酒为伴，喝了又戒，戒了又喝，我想，他这一辈子是戒不了酒啦！（夏所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