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1928年生人,今年88岁,之所以提笔想要记录下姥爷的一生,是因为1月2日他脑梗住院。回想起从小姥爷对我的点点滴滴,悲从心来,想为他写点儿什么,虽然我文笔不佳,也从没写过这样的文字,但只愿天堂里的天使可以看到我的渴求,再给这位善良的老人一点儿时间。
姥爷年轻时的故事我听的很少,只知道我家祖辈是闯关东到了天津宁河。姥爷的爸爸有两个儿子,姥爷排行老二,这就意味着家里的族谱要交给大儿子,而我的大姥爷,也就是姥爷的哥哥很早就不在人世了,姥爷不止一次遗憾过,再也见不到那些古老的东西了。
1937年日本鬼子攻打卢沟桥,姥爷11岁,从老人的口中我得知,家里太穷了,实在养不起一大家子人,于是,姥爷一个人带着一大袋子杂货登上了去往东北的火车,不知道开往哪里,下了车就开始了贩卖,东北最早受到日军的侵袭,商品奇缺,带着卖小东西赚的钱,姥爷一路往回走,走到家里,我问老人印象最深的是什么,老人说:那是真的子弹啊,就在你身边炸了,躲在树后面一动不敢动,那种感觉,一辈子都会记得。11岁的孩子啊,冒着枪林弹雨讨生活。虽然普通老百姓没有上战场,但是谁又能否认,那场战争,给每一个中国人民带来的灾难不是深重的呢?
1949年新中国成立,姥爷21岁,回到了家乡的他因为小时候受过一定的教育,被选为老师,这也是我最骄傲的地方,姥爷那会儿是知识分子,但是家里却依旧很穷,而且这意味着家里只有姥姥一个劳动力,姥爷是没法挣工分的,这也让大舅早早的撑起了家庭的重担,1977年恢复高考,大舅只差了两分考上大学,语文数学都很好的大舅,作文实在不会写,想想一个大男生在考场上抓耳挠腮的样子,就觉得特别搞笑。没考上大学意味着大舅一辈子成了农民,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遗憾,但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姥爷一直在外教书,大舅真的用双手撑起了一家老小的日子。
1959年三年自然灾害,是我的妈妈出生的第二年,妈妈跟二舅是龙凤胎,都长得矮矮小小,妈妈一直说她再也不吃玉米东西了,那段时间真的吃吐了。我不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个景象,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语真的感到痛心。
1976年唐山大地震,姥爷失去了第三个儿子,这也是为什么我叫大舅二舅老舅而不是大舅二舅三舅的原因。除了三舅,还有姥爷的姐姐姐夫,也就是我的姑姥姥姑姥爷,一下子三口至亲去世,可能我一辈子也体会不到姥爷当时的心情,大家说,那段日子觉得他都疯了,每天推着自行车,到大河边上大声的喊,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是什么让50岁的姥爷接受了现实呢?是活着的这些孩子的期待?还是这些孩子还有姥姥都需要这个顶梁柱支撑起这个家庭?在之后的日子里,姥姥姥爷除了自己的五个孩子,还照顾了姑姥姥一家四个孩子,给四个孩子成家立业,每年过年表舅和三个表姨都回来看望老人,这次姥爷生病,表舅更是每天必到,陪伴照顾,我也把他们当成了亲人。
因为姥爷是老师,姥姥又十分开明,所以虽然家里十分贫苦,但是五个孩子都上了学,在农村,女孩是很难上学的,基本都是早早嫁人,但是我的大姨和妈妈都读到了高中,我小时候最骄傲的是大姨、二舅都是老师,只有老舅最小最贪玩,初中毕业就跑出去干活儿,也最早娶了媳妇生了娃,现在也算是儿女双全,也有了小孙女。
81年大姐出生、83年大哥出生、87年二哥出生、88年二姐出生、91年三姐出生,两个孙子,三个孙女,姥爷儿孙满堂。再加上81年出生的哥哥和91年出生的我,两个白眼狼,每年过年一大家子人都其乐融融。印象最深的是赶集,那应该是01年,我三年级,姥姥姥爷73岁,每次赶集骑着三轮车带着我跟三姐,人家问,又带着孙女赶集了啊,姥姥爽朗地答到,一个白眼,一个孙女,当时我还很不开心,为什么我不是姥姥姥爷的孙女呢,可两位老人对我的爱真的没有一点儿少,甚至因为我是最小的孩子,给我了更多关心,这也是我为什么如此想要报答两位老人的原因吧。
这里再说一下我的姥姥吧,1928年生人,现在也88岁了,姥姥身体很好,168cm的身高在那个年代已经算很高的了,而且那个年代的女子一般不读书,可姥姥自己趁着有空闲时偷偷去上了一个扫盲班,认识的都是繁体字,所以老了以后还天天让姥爷去定老年时报,每天看完给我们讲,姥爷总取消姥姥,你个老太婆,这简单字都还没认全呢,能看得懂嘛,不过不得不说,那些新闻姥姥复述的还真是八九不离十。78年唐山大地震,姥姥的腰一下被砸到,现在成了罗锅的小老太,不过到今天老人还是闲不住,一直忙里忙外,88岁的老人,孩子都想让她歇一歇,可她完全没有要不动的样子,姥爷病了后还一直对姥爷说,老头子啊,你赶紧好了吧,然后我就能扶你起来了,就不用孩子们天天在这儿伺候咱了。每每听到,都有想哭的冲动,这是中国最底层的一个老太太之间对丈夫、对儿女深深的爱。
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熟悉的旋律响起,我又想起姥爷中午送我跟三姐上学前班的场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那个时候,天很蓝,花儿很香,高高大大的姥爷(姥爷184cm)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姐姐,一路唱着歌儿,觉得那时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再长大些,每到期中期末姥爷都会询问我的学习情况,姥爷是老师,从小写作文,最佩服的人一定是姥爷和大姨(大姨也是老师),所以每每期末,我最期待的就是公布成绩后向姥爷骄傲地展示我又考了班里第几名,然后听姥爷说,不要骄傲,要谦虚,因为我知道,虽然姥爷这么说,他心里肯定特别高兴,特别为他最小的外孙女骄傲,姥爷一直说,好好学习,以后上大学姥爷供你,幼小的心灵里就埋下了一定要考上好大学的愿望,虽然最后并不是全国前几的学校,但是985的院校也足以让姥爷高兴了好一阵。
进入2010年,我上大学了,暑假寒假也再不是小学初中那时整个假期都没有事情的情况了。去姥爷家的时间也少了很多,而且开始觉得姥爷说的都是老古董,开始了逆反,姥爷应该能感受到吧,再也没有问过我什么,只是说,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那几年的老人是落寞的吧,好在大哥的孩子出生了,陪在老人身边。现在的我很后悔那段时间,后悔曾经和老人顶嘴,后悔没有听话、在大学没有好好学习。
2016年1月2日,姥爷病了,当时大姐和哥哥都带着孩子回去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吃午饭,姥爷还很健谈,但吃完姥爷就倒下了,没有给我们一点思考时间,救护车送到县里医院进行紧急抢救,我永远忘不了当时得知消息的心情,永远忘不了看到病床上不省人事的老人的痛心。怪自己一年才回去两次,最近这几年回去也就待一周的样子,怪自己没有多些陪伴老人。
姥爷病了,一得知这个消息我沿马路走了好久好久,一边走一边哭,然后发了状态,刚刚知道,人难过痛苦到极致是可以直接哭出来的。姥爷病了,我每天祈祷,可以让老人多生活一段时间,我今年研究生二年级毕业,家未成业未立,在我有能力去带着东西看他们前,再等等我的脚步,不要走的太快……姥爷病了,我开始意识到,有些事是要现在做的,对父母,对亲人,对朋友,不要事事拖后,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能等你到什么时候。
现在,妈妈在贴身照顾姥爷,姥爷精神状态还好,虽然不会说话,半边身子动不了,但是我相信,上天不会亏待这位善良的老人。
毕业论文期间,记录的很流水账,也没有细细打磨,只不过太想记录下什么了——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