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十和我,在高二认识。学校高二分班,不爱学习的和学习不好的都到了文科班。那时候家里给老师送礼,我坐在视线最好的第三排,和叶十隔着一个过道。我们第一次说话在自习课上,全班闹哄哄的,而我只想睡个觉。
“李花花,你地理笔记本借我看看呗!”
上节地理课,老师刚夸我学习认真,笔记做的好。其实我只是单纯的喜欢记笔记而已。我眯着眼把笔记本递给他。
“不错啊你,这小字写得,哎,你不是正经考进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咱这班,大部分人都是靠关系进来的。”
“听你这口音,你不是靠关系进来的?”
“我怎么能够?我正大光明花钱进来的。”
我就扑哧笑出声了,这简直一个神经病。我们越聊越欢,最后尽然得知是同一个小区的。从此,同学情谊升华成了革命友谊,今天你到我家借个作业,明天我到你家吃顿饺子,两年下来,我们已经成了见过彼此父母的人了。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毕业的那天,我们坐在小区的喷泉底下。叶十搂着我的肩膀,说,
“李花花,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我们就纯洁!多么的纯洁!”
“那是因为你是gay。”
我冷淡的回应他,当然是开玩笑的。音乐准时在八点响起,喷泉随着音乐晃动,叶十像个神经病似的冲进喷泉中央,还招呼我也进去。这简直一个神经病啊。
于是就各上各的大学,我在青岛学外语,他在厦门学会计,两人隔着两万五千里。我们会时不时的视频,时不时的打电话,时不时的发微信,同学都以为我在恋爱,可我们只是朋友,单纯的朋友,撑死了是拥有革命友谊的朋友。
木木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星座相同,性格相通。木木什么都知道,女生的小心思,其实谁都知道。木木问我,为什么不在一起啊?我说,要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何必等到这会儿,万一不成功,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吗。木木说,不是这么回事,她觉得我们之间需要一个契机。于是出了主意,让我给他打电话,说我爱你。他要是说好,皆大欢喜,他说不好,就当真心话大冒险了。这是个馊主意,我和叶十对彼此都太了解了,我不是干这种事的人,他会说什么我也一清二楚。木木不听,拨通了电话。
“卧槽,李花花,半夜1点啊,相思成疾也不用这样吧。”
“我爱你。”
“大半夜真心话大冒险啊,你行!和谁在一起呢?别玩了,睡觉吧,明天不上课啊!”
他会连谎话都帮我编好,是不是特别贴心啊。以前开玩笑说,要是二十年以后,他为娶我未嫁,就凑合着过吧。我不希望那只是个笑话,可是在他心里,这就是个笑话。
暑假,陈奕迅的巡演到了我们家乡,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演唱会,没见过活人陈奕迅。
“有时间去听吗?”
“我就不明白明白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喜欢陈奕迅,他唱歌有我好听吗?”
“我又不聋。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我就想在咱们的革命友谊中留下点念想。”
“革命友谊要这种娘了吧唧的念想干什么?我那天是真有事。"
我该知道他说的你们这些女人的意思,他从来不缺红颜知己,可我只有他这么一个蓝颜知己啊。一个星期后,他说他有女朋友了。他说姑娘特别单纯,零食只吃糖葫芦,笑起来还有个酒窝,可爱的很啊。我问木木,男人都喜欢单纯的女孩?什么算单纯?什么算不单纯?木木斜睨我一眼,
“二十岁的人,要是真单纯,那叫傻。假单纯,那叫绿茶婊。男人喜欢的不是单纯,是征服。”
叶十没坚持一个月就和姑娘分手了,按他的话说,姑娘是好姑娘,感情是真感情,可就是感觉搭不上调啊。他有女朋友,我不开心,他没有女朋友,我开心。可这些都不能表露出来,因为那些不是正常的普通朋友该有的情绪。我有点理解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了。木木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在这样我都要成精神分裂了,说不定哪天就疯到出去裸奔了。我说木木,我没信心,我很害怕,我怕以后做不成朋友,连见都不能见了。木木第一次没有骂我,没有跳起来说我怂,没有说恨铁不成钢。她说,花花,不是这么回事。
你喜欢他,就注定不能做朋友。他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委屈做朋友?喜欢就上,不喜欢就滚,做什么朋友。你本来,也不是来和他做朋友的啊。
过年放寒假,每年冬天我们家都要做辣白菜。我雇他做劳力,一起去买白菜。零下20度,还下着雪,他耳朵鼻尖通红,头发眉毛花白,一手拎着两白菜,把我送到楼下。
“行了吧李小姐,进去了就是电梯了,我就不送了。”
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努力的跳起来,却只吻在他的下巴上。155和185的差距真不是闹着玩的。
“叶十,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懂了。你说好,咱们就好,你说不好,咱们就散。别说什么当朋友更合适来搪塞我,我他妈不是来和你做朋友的。”
我瞪大了眼盯着他,仿佛一眨眼就会落泪,木木在的话,又该说我没出息了吧。
“李花花,表白哪有你这样的,要吃人似的。你说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呗。”
我就知道,这下好了,真的散了。我才不稀罕什么男女纯洁的革命友谊,都是狗屁。我提起东西就要走,眼泪还是落下来了。没出息。
“哎哎哎,你怎么听话听一半就走啊?李花花,你以后再也别做我朋友了,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停在原地,抽了抽鼻子,边擦眼泪边看着他笑,
“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