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太随意,随意地交流,随意地微笑,随意地说出喜欢你。
有一些发生在路上的随意的故事,尽管耷拉着耳朵,随意地听。
我所在的城市还没高铁光顾,于是我回家一趟,要坐K字开头的车,才能避免转车的麻烦。
那趟车是开往广州的,我那节车厢并没有多少人。隔壁位置上,坐着几个穿着制服的青年,三个穿着邋遢看起来十分老练的是卖货员,一个着蓝色制服的是负责管理列车秩序和开门的年轻乘务员。
小伙儿看起来18岁左右,个子不高,消瘦的体型套在宽大的制服里,就像小孩偷穿了爸爸的西装。
我在隔壁听到他们的对话,三个卖货员像老师傅带徒弟一样,言传身教,苦口婆心,为他灌输各种社会经验。
而小伙子对他们的谆谆教诲不以为然,有着年轻时只相信自己,不听他言的固执和骄傲。
走了三分之一路程时,列车如同没有喂粮的牛一样,赖在铁轨上不走了。
我是个搭火车的频率和别人打的频率有得一拼的人,列车晚点、中途停下不走,就像泥土粘鞋一样正常。
这时,车厢里除了泡面的味道,传来了一位老人尖利却底气十足的声音:
"这车咋回事?又没到站点,咋就不走了呢?它凭什么不走呀?这不耽误我们的行程吗?让工作人员来跟我们解释!不然,就放我们下车,并退钱!"
抬眼一看,一位青丝白发混杂的大娘,踌躇不安地站在座位前,眼睛瞟向我邻座,一堆制服聚集的方向。
她见这边的乘务员,对她的质询并没有搭理,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一旁的卖货员停下吹牛皮,敲了下年轻小伙儿的肩膀:"嘿,叫你呢?"
年轻小伙子很识趣地站了起来,却一脸茫然若失的样子。
那位大娘看青年乘务员站起来了,底气更足了,隔着好几个座位,直呼:"退钱,必须给我们赔偿,耽误我们的时间,叫你们列车长过来!"
年轻乘务员估计刚上岗,有点局促不安。支支吾吾地说:
"前面在修路,所以列车不能前行了,我们也没办法,让赔钱,我身上又没钱……"于是,青年继续坐下,也不说话,身子并往里边位置欠了一下,把头压得低低的。
"不管,把你们列车长叫来,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白白耽误我们那么长的时间!"大娘不依不饶。
旁边的卖货员看着这情景,似乎来了兴致。怂恿着青年乘务员:"瞧,人家让你赔钱呢,小伙子摊上事儿了。"
"我又没钱,凭啥让我赔钱?我又不能推动列车走,我也不想晚点呀!这大娘为什么抓着我不放呢?"青年无奈而略显紧张。
卖货员拍拍他肩膀的臂章,说道:"就凭你身上这套制服,人家旅客有情绪或者有事,找的肯定是你,你在这节车厢,你就得学着去处理这些问题,这是你的工作和义务。"
"但是,我也没办法呀,她老是让我赔钱,我怎么赔?我自己的工资还不够呢。"
"你是刚毕业吧?"其中一位女卖货员亲切地问道,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是在实习,那又怎么样?我们培训时说了,遇见这种麻烦的旅客,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要是敢打我,我直接往那地上一躺,完事。"青年乘务员脸上拂过一丝得意的痕迹,坚信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完美地符合教学理论,并做到了活学活用。
大娘的呼声依旧持续着,此时,还杀出个"程咬金",说必须要下车,耽搁不起,那大汉就直接闹到隔壁的用餐车厢去了。
车厢里越发"热闹"了,不出声的人,几乎都等着看好戏,好给无聊的等待找点消遣。而青年小伙子,也加入了行列,那蓝色的制服显得尤其碍眼。
在一片哄乱中,神秘的列车长出现了。青年乘务员继续坐在角落里,安然无恙,神情自若。
没多久,列车启动了,大伙儿都散场了,该干嘛干嘛。而列车长,把青年乘务员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