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去南方追梦的七零八零后们现在怎样了?(一)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华夏大地出现了历史以来空前绝后的人口大迁移,祖国的交通一度达到鼎峰。每逢春运,各个火车站长途汽车站人流拥挤,黑压压全是提着帆布包的外出务工人员。南来北往,这些人,为了摆脱贫困的现状,也为了追求心中的梦想,而义无反顾的加入打工的大军。

大哥的无奈和落漠

前几天,远在广东打工的大哥忽然微信我,说最近手头紧张,叫我先支援点救急。

毕竟现在电信诈骗猖獗。在确认是大哥之后,我给他转了一千元过去,大哥在电话里给我诉苦,说七月份的时候嫂子回老家动手术花了几万块,等嫂子身体有了好转,生活能够自理后,他又不得不背起行囊踏上了南下打工之路。

可是大哥这次出去有点事事不顺,找了份工作,干了几个月,却因种种原因,到现在分文未见,连生活费都成了问题,万般无奈只好向我求救,叫我先支援点钱以解燃眉之急。

挂了电话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心情无以名状的复杂。

大哥今年四十六岁的人了,却还在奔波,打工,流浪。不停的往返于南方那个小城和家乡之间。

从当年第一次踏上南方那片土地,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个年头了。这二十年,大哥从一个青春年华的小青年,直到今天的中年大叔。二十年的大好年华,青春时光,统统献给了那片土地,那片土地几乎成了他的第二故乡。

这二十年,他在那里的时间比在老家还多,每次回老家也只是作短暂停留,仿佛那里才是他的家,而家只是他偶尔路过稍作停顿的旅店。

这二十年,他一直在给人打工,打工,挥洒着热血和汗水。可是,生活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根本上的改变,日子依然过的紧巴巴的,不由得叫人想问,这么多年不停的奔波打工挣钱,二十年时光就这么匆匆而过了。可是,当年那些去南方追梦闯荡的热血青年们,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他们如今都过的怎样了?

做为一个当年也曾在那片土地上,挥洒过将近十年热血和汗水,奔放过青春的我,虽然离开那里也十年有余了,可是对于那个南方小城,总是有种难以描述的复杂情感,凡是当年去过那个地方的年轻人,如今总结对那个小城的情怀,几乎都是用又爱又恨这个词来形容。

十年啊,我们的十年青春几乎都是在那里渡过,有过欢笑,有过悲伤,有过汗水,有过迷茫,也有爱恨情仇。成千上万的打工者们,十年间上演了无数的悲欢离合,人间离歌。

现实中的世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本人,八零年生,老家在豫西南一个普通的小村庄里,世代为农。

贫穷,是全村人最明显的特征。在我尚未成年的时候,我的父辈们,以及那些勤劳质朴的乡亲们,日日夜夜的在那片黄土地上劳作,麦子收了种黄豆,种玉米,种烤烟,种棉花……虽然如此辛苦的耕作,却依然改变不了贫穷的面貌。

可是,我的乡亲们并不甘心永远被戴着贫穷的帽子。

就在我中学未毕业期间,我的周围悄悄的开始流行起了南下打工之风。

那时候,村里有几个有胆识的姑娘小伙,在亲戚或者是劳务所的介绍下远赴广东打工。

很快,村里开始传言,说那些人在南方的工厂里,不用风吹日晒,工作轻松舒服。上一天班顶老家种一年庄稼的收入等等。

眼看着那几个先进分子从南方回来后衣着光鲜,神气十足的模样,村里人开始有点沉不住气了。一个个心痒难耐,想去南方淘金的人越来越多。

那时候我正读初二。我家隔壁那个姐姐在南方一年后回来了,不仅给婶婶带回来一扎耀眼的钞票,还买了一堆在我们乡下见都没见过的时尚服装。

那个姐姐原本在老家一副土气的村姑模样,如今俨然就一时髦女郎,高跟鞋,一步短裙,飘逸的长发和鲜红的嘴唇。

这一切一切的变化,无不在证明着,南方就是个天堂。

一个星期六放学回到家里,母亲拉着我到婶婶家,满脸羡慕讨好的哀求那个姐姐:“闺女呀,等你妹妹初中毕业了你也带她去南方打工挣钱吧。”那个姐姐满口答应下来,“好,到时候一定帶小妹去南方。”

从那以后,我似乎无心读书了,满脑子都在幻想着,将来中学毕业了就可以去那个心目中的天堂打工挣钱了。

那时候家里刚给大哥建了新房娶了媳妇儿,父母辛苦了那么多年的积蓄一下子被掏空,而二哥眼看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从父母每天唉声叹气的愁容里,我更加坚定了去南方打工挣钱给父母减轻负担的念头。

可是后来邻家姐姐嫁人后就没再去南方了,我不禁有点失望起来,到时候谁帶我去南方闯荡呢?

直到1998年春节之即,一个多年不见的远房姨妈突然来我家做客。母亲在和她的聊天中,诉说了家里的困境和无奈,姨妈当既表示,让她那个大我一岁的女儿带我和我姐去广东打工挣钱。

从此,我便开启了在南方打工之旅。

那一年,我刚过完18周岁生日。

南方有四个经济特区,深圳,厦门,珠海,汕头。而我们去的是汕头。

汕头在广东的最东南面,是一个临海小城。那里主要以制造儿童塑料玩具为主。

到了才知道,那个地方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高楼林立,热闹繁华。

那时候那个小城还在起步建设阶段,街道狭窄,塑料垃圾和生活垃圾遍地都是,(后来我们这些外地人戏称那里是垃圾城市),所谓的工厂就是一些家庭式作坊,大多设在本地人废弃不住,年代久远的竹木结构的简陋房子里,屋顶是洋毛毡铺就。

那里到处都是私人小加工厂,作坊,一个厂里四百人都是大厂了,很多都是十几二十来个人就是一个厂。我们称之为厂,其实说白了就是家庭式小作坊。每个厂都是做塑料玩具的,五花八门,品种繁多。

那些玩具大多工序简单,手工居多,像我们这样岁数的女孩子最受欢迎,并且大多都是实行的计件制,只要你手脚麻利,干活踏实,每个月基本上六七百块钱的工资是不成问题的。

南方的温度湿热,加上城市的环境恶劣,二月份蚊子就开始兴盛,晚上睡觉不搭蚊帐的话,一夜别想合眼,会有成千上万的大小蚊子在耳边翁翁乱响,时不时在你身体裸露的部位叮一下,立马留下一个小红包,叫你奇痒难耐。

街道两边,净是那种竹木结构搭建的简易房子,一排排的,有的干脆就搭在臭哄哄的排水沟上边,简单但是通风,同时气味也相当的薰人。人多热闹的地方会有几家快餐店,老板大多也都是我们的老乡。饭菜倒是不贵,一元钱一餐就管吃饱。只是油水甚少,鲜见腥荤。

第一次领工资

我和姐姐被表姐安排了和她在一个小工厂里上班,那个厂只有十几个员工,并且都是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老家相隔也不远,大多都是中学毕业都出来打工了,有些虽然年龄不大,却在这里都有二三年了。

那里都是一些小作坊,人少,管理也没那么严格。上班还是比较自由的,全部计件制。一个玩具几道工序,一个人做一道,然后组装成品,每天做多少自己用个小本本记录下来,月底总结,每月15号准时发工资。

还记得第一次领到工资的时候,握着手里那一匝百元大钞,心里那叫个兴奋激动又紧张,长那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现钱呢。

表姐大我们一岁,却是十分成熟老练,她对我们说,这么多钱放身边不安全,这里治安太差了,叫我们寄回家里才靠谱。

我和姐姐是她帶出来的,当然对她的话是言听计从,在估算了下生活费之后,剩余的全部拿到邮局寄回了老家。

其实就算表姐不提醒,我们自己心里也清楚,知道自己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钱给父母减轻负担。在填写完汇款单后,心里想象着父母收到汇款那一刻的开心兴奋劲,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成就感,自豪感。

我们在这里省吃俭用,一顿饭,素的一元钱,稍微加荤的一块五,可是我们都舍不得吃,每一分钱都是算着花。衣服也大多选择的地摊便宜货,从没买过超过一百元的。只为了多攒钱多攒钱。

我有个习惯,每次邮完钱,邮局里给的回执单都收好夹在我的日记本里,在那里一年多后,我和姐姐把那些回执单全部翻出来一统计,竟然寄回去有万元之多,这一万元钱,可都是我俩这一年多来节衣缩食加班加点挣下的。

那时候做一道工序才几厘钱,一天得两手不停的做多少个产品才够一元钱?有时候遇到棘手难做的产品,几根手指来回的在那坚硬的塑料间磨擦,一个班下来,手上全是黄豆大小的血泡。

因为是计件制,做一个就有一个的钱,停下来就一分也没有,每个人就像比赛一样,月月算工资的时候互相比较,谁拿的最少谁没面子,所以,如果你运气不好分到了难做的工序,也得忍住着丝毫不敢停歇。尽管一双手疼的连衣服都洗不了。缠上药用胶布也照常上班。时间一长,待血泡磨成了老茧,就不怕了。

所以,那一万元钱可真是一分一厘挣的血汗钱呢,并且一万元钱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大大的解决了家庭的困境。

为此,那段时间,是父母在家里最开心最得意的时光,可以想象的到,母亲睡着都能笑出声来。

多少年来,因为贫穷而底气不足的父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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