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

杀戮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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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北半球天气炎热,高温逼退了四个月前涌起的潮水,郁郁葱葱的红树林逐渐枯萎。

旱季即将来临。

我们,也即将面临再一次生死闯关。

海的对面是我们长鼻猴赖以生存的森林家园,那里水草丰美。但每年的冬季到来以后,万物萧索。我们就会陷入长达四个月的食物危机。

这里的红树林,由于涨潮时海水的涌入,会不断萌发出肥嫩的绿芽,足够支撑我们渡过难关。

森林到红树林,路途不是很远,浅海区却是一道生死关。

海里生活着尼罗鳄。

不计其数的尼罗鳄潜伏在水里,伺机截杀我们,每次渡海我们都会失去很多同伴。返回,更是损失惨重。尼罗鳄会在旱季躲藏于地底,我们将会成为它们躲藏前最后的美食。

上一次渡海,我和老公带着两个儿子成功到达红树林。这次回去我隐隐有些担心。在这里我生下了小女儿玛莎,她尚不能自保。不过现在两个儿子已经成年,加上久经沙场的我和老公,保护她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当红树林的绿色,再也无法遮掩褐色的根系,这一天终于来临。

看着同胞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我们也加入了闯关的行列。老公打头,两个儿子紧紧跟随,我护着玛莎断后。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我紧绷的心脏一阵收缩,还来不及复原,惨叫声一连串响起。猴群骚乱起来,静谧的浅海区瞬间杀气腾腾。

老公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提高警惕,搂紧玛莎贴紧他们。

尼罗鳄的呼噜呼噜声短促急迫,海水混合着同伴的鲜血,混浊血腥。我扫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形,我们差不多到海水中央了,这里最为凶险。

尼罗鳄擅长潜伏在水里进行攻击,这里对它们来说占尽地利。

我刚想提醒老公,突然身边的海水一阵翻腾,一个橄榄绿的身影蹿出水面,一口咬住了老公的头。老公反手掰住鳄鱼上颚。鳄鱼紧紧咬住,上牙齿已经没入老公头皮。两个儿子想拽下老公没能成功。老公双手使劲试图掰开鳄鱼的嘴,僵持了几秒,突然他扭身翻上了鳄鱼的头顶,双手摸索到鳄鱼的眼睛拼命抓抠。鳄鱼吃痛张开嘴,老公乘机挣脱。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奋力挤进猴群。

老公头部流血不止,混合着鳄鱼的唾液,整个头部湿漉漉很狼狈也很惨烈。

我决定在前,让老公断后。

后面的路虽然也很凶险,幸好总是有惊无险。

走过了大概三分之二后,我松了一口气。这片区域的鳄鱼数量大大减少,也不会具有那么强的攻击性。胜利就在眼前了。

“妈妈…”

“玛莎!”我惊恐地回头。

一头深咖色年迈的鳄鱼袭击了玛莎,我冲过去要抢回玛莎。鳄鱼调转头,它的右眼一闪而过,我顿住了脚步。它身后不远处浮着一只深褐色的幼鳄,身体和尾部的横纹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水光。

是她…

三十年前我随父母第一次穿越这片海域,抵达红树林岸边我成了孤儿。

来不及伤心,就看到一头成年鳄向我逼近。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我。我不敢抬头。极度的恐惧让我瑟瑟发抖。

脚步在离我不远处停住了,我屏住呼吸。

很久没有动静。

我抬起头。

这头鳄鱼只有一只眼睛,奇怪的是,我一路看到的鳄鱼都是目露凶光,在她的左眼里我竟然看到了怜悯,甚至还有一丝慈爱?

我呆呆看着这头母鳄,直到她转过头默默走开。

三十年,我从一只幼猴成长为三个孩子的母亲。母鳄也已进入年迈。身后应该是她的孩子吧,饥饿使它的身子很细,嘴巴很尖。如果没有食物,很快它就会死了。

我盯着母鳄的背脊,呼吸停滞,玛莎离我越来越远,身后是虎视眈眈的鳄鱼。我转过头,低吼一声:

“走!”

猴群大部分都已上了岸,截杀已经结束。

然而于我,杀戮才刚刚开始。



一元小说训练营第二次作业+潘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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