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人请别在意,不过是一顿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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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是唯伊不是唯一

【一、观众绝非傻瓜,原因很简单,大家都在拼命地活着。——小川绅介】

暑期档电影里,《路边野餐》说起来并不是一部商业片,艺术电影本来就是自己撸来高兴的而不是大众的。但小众如它,还是得到了许多影评人的力荐。

而《路边野餐》对于大陆院线电影票房的期待也不大,准确来说还挺性冷淡的。毕竟人家是奔着国际电影节拿奖去的。导演毕赣就曾表示,本来不想在大陆上映的,但是为了给投资人个交代,那就象征性地公映一下吧!

上映期也短,只有十天,尤其是在排片量不甚乐观的情况下,《路边野餐》可谓是昙花一现。

纵观如今的电影市场,“第五代”的导演们诸如张艺谋、陈凯歌,早就转拍商业片了。而“第六代”的贾樟柯、娄烨、王小帅、张元们也仿佛偃旗息鼓,至于被评价为“新生代”的宁浩、陆川、李玉、张杨等人,则多专注于类型片市场。

商品经济时代,资本逐利,越来越多的人前赴后继地踏入拍电影的浪潮中,但他们拍电影的目的大多并不是为了表达自我,只是为了捞金。

因此,中国电影在海外电影节上入围、拿奖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偶尔能听到,基本是来自那些在独立电影阵营坚守的“屌丝新人们”。

就像这回毕赣执导的《路边野餐》。

与《路边野餐》有相似经历的还有2014年的《心迷宫》,导演忻钰坤也是新人。这类新一代导演的处子作总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他们初涉影坛,年轻有为,灵气蹭蹭蹭往外冒。

虽然从内容看,两部影片的类型截然不同,其表达方向也是背道而驰的。

《心迷宫》有着环环相扣,渐入佳境,引人入胜的故事,《罗生门》一样带着悬疑色彩的剧情发展直让观众大呼过瘾。当然片中同样对人性蕴含着深度的追问,但这种带有普世价值的追问,是向外的。

而《路边野餐》则是近乎于梦呓的自言自语,影片中对自我精神的探索,是向内的。甚至关于时间、空间、记忆一系列的概念都是是形而上的,难免让人觉得生涩难懂。

但或许,这也正是毕赣无论在国内还是海外都广受好评的原因。毕赣电影的独特性就在于其风格的不可复制,这种才气表现为他作为诗人的敏感和对电影表达的自觉意识。

而《心迷宫》的精妙叙事结构和情节却是经过打磨后的精致,如同晶莹细腻的鹅卵石,只要有心,总能做出来。但毕赣在电影里展现出的灵性,看在眼里,却让人嫉妒,不禁感叹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还是不得不说,这些“屌丝新人们”在作品上的成功让人们相信,他们对理想的热爱使他们像身怀绝技的人。无论是降龙十八掌还是独孤九剑,都各有千秋。

正如李樯在《立春》后记中所说:“如一切爱过的人一样,没有谁比谁的爱更是爱,爱从未有过得失,它只是在你心中被拥有过。”

同样的,也没有哪部电影比哪一部更值得获得更多的褒奖。对于电影的每一种表达,在导演的心中曾经被拥有过,如今被创作出来,观众也做了选择,这就够了。

尽管从功利的角度看,我们还总是愿意谈论口碑和拿奖。

抛开那些想趁着中国影市热度捞快钱的导演,究其原因,如果一个新人真的爱电影,胸中有丘壑,愿意把电影当做一生的事业,他们的处女作总是尤其重要的。

毕竟放眼全球,凡是后来的导演生涯中能称得上常青树的大师们,大都是有一个好开头。比如奥逊·威尔斯、比如北野武、再比如姜文。他们没有一个是先通过拍烂片赚钱,后来再历练成高手的鸡贼。

遗憾的是《心迷宫》的导演忻钰坤在2015年又导了一部《再见,在也不见》,里面的卡司级别和《心迷宫》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陈柏霖,蒋雯丽,杨佑宁……

不过整部影片看来中规中矩,没有太多惊喜,不免让人觉得可惜。

【二、命运于此,可能并不是一场悲喜剧,而只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路边野餐》其中的哲理意味其实饱含着浓厚的佛教气息。电影中有很多充满玄言意味的小诗,以及对于《金刚经》文的引用,无不让人感到,毕赣的电影里是有佛性的。

影片中那些矗立在乡间的民屋建筑,如同身披袈裟,静默不言的老僧,自有其禅宗,自有其佛理。

把其中的一首小诗贴出来,你们感受下:

宇宙来自于平衡/附近的星球来自于回声/沼泽来自于地面的失眠/褶皱来自于海/冰来自于酒/通往岁月楼层的应急灯/通往我写诗的石缝/一定有人离开了会回来/腾空的竹篮装满爱/一定有某种破碎像泥土/某个谷底像手一样摊开。

这些诗串联在一起,像是舍利子一样,构成了《路边野餐》的灵魂。当这些意味不明的诗在影片中用含混不清的方言读起来时,不免让我想起“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句话来。

羚羊夜宿,挂角于树,脚不着地,以避祸患。就如同诗人的创作也全仰仗于灵光一现,不必进行理性的阐释。

那些如同梦呓般的诗,充满日常琐碎气息的台词,甚至于那个最让人津津乐道的41分钟的长镜头,在影评人的笔下,好像都可以被赋予导演某种匠心独运的巧思。

但我们却知道,《路边野餐》中演员的扮演,不是栩栩如生的描摹,而是天真自然的流露。导演力求还原生活原本的形貌,忠实得如同一部纪录片。

在陈升给理发店姑娘唱《小茉莉》时,那双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手和紧张地声带跑的调,真实得在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种新奇却深刻的感受,让人深深地觉得,或许唯有身处卑微的人,才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而不是面对观众学院派的表演。

所以对这部电影的感觉,很像是“小巷又弯又长,我拿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的那种怦然心动,言有尽而意无穷。这种好感,虽然只是一种笼统的好和喜欢,但却并不觉得空泛。

就像电影中数次提到的“野人”,这个图腾一般的意象,功能上近似于《盗梦空间》中判断现实与梦境的陀螺,但是却比陀螺更加虚无不可捉摸。也很像卫卫在影片中流露出的对于钟表的执着和偏爱,总让人想起人生。

“平常人是一个钟,哑了,灵魂荡起来的时候,生命就响了,都是回声,传到很远的地方去。”

我们穿行在这世间,每个人都是一辆越野车,一直开下去是不行的。所以隔一段路就要在一个补给站停下,给灵魂加满油。只是在速食的快餐时代,能够让人静下心来丰盈灵魂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即使出现,可能也没有耐心去融入其中。

想前段时间《刺客聂隐娘》上映的时候,多少人抱着看武侠片的爆米花心态走进影院,又有多少人看到一半就忍不住起身离场骂娘。只因《聂隐娘》中那一个又一个漫长的空镜头让人觉得无聊而乏味。

这本也无可厚非,毕竟看电影,大多数人找不到的是灵魂,找到的是生活。而这种文艺先锋现代派的电影,更多还是导演和自己对话的状态,而观众不过是视奸的路人。对方把自己的隐私袒露给你看,你也别想着指指点点。假使恰好你也能在导演的高潮里感同身受,那就算是一种幸运。

就像在毕赣的电影里,潮湿总与寂寥对峙,爱又占据不安。思绪游走于无垠,像凯里最美的清晨薄雾。山里沁凉的气温蔓延过花草、平房,终于抵达窗边,惊醒被雾气沾湿的指尖。睡眠担当这个角色,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重新定义。

《路边野餐》自上映以来,一水的好评,但是不喜欢的也有人在。就曾看到有人喷道:“即使华语片的商业主流充斥着诸多假冒伪劣的扑街烂货,但这并不意味着手工作坊里出来的就是不为人知的精匠工艺。口感异于大众快餐的,除了稀世佳肴,还可能是邻居老王的洗脚水。”

反正就是觉得导演有种文青无病呻吟情趣的中二病吧!

只是毕赣却也并不如他们所说,是那种故作深沉之后又搔首弄姿,招徕着生意“你们怎么还不来解读我啊”的站街女郎。

恰恰相反,对于电影的意义,毕赣并不执着于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在大家追问他电影意义究竟何在时,毕赣这样说道:“我特别疑惑,我花了几年的时间完成一个作品,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在几十分钟内获得一个单调的答案呢……我希望看电影的人自己去体会,哪怕是误会,我不怕被误会,因为人和人之间,就是由误会组成的。”佛理中说:“不可说乃第一义”,毕赣或许深以为然。

但是看到《路边野餐》获得这么多关注和解读,我还是为它感到高兴。因为它值得。

毕竟有内容有深度的电影是从来不怕被深挖的,怕只怕探索者们走不了那么远,错把小尸蟞当成终极boss,还没等倒斗就退出了墓穴,殊不知后面还有紫金匣没有开呢!

这也总比前段时间一堆卫道士揪着《大鱼海棠》不放,死乞白赖地为辣鸡剧情刷刷洗地要好得多。这种过度解读和把《小时代》强行划入四大名著有什么区别?弱智得就像在把一个侏儒强行拔成恨天高一样,真是女主角她妈给女主角开门——椿(蠢)到家了。

【三、一个人不想攀高就不怕下跌,也不用倾扎排挤,可以饱其天真,成其自然,潜心一志完成自己能做的事。——杨绛】

当下的中国电影市场和香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状况很像。那时候,无论品质如何,只要是有明星,有噱头的热门类型片,基本都会卖个好价钱。

现在也是一样,头顶大IP青天的投资商,就像是买了只稳赚不赔的牛股,不必担心会赔钱,只有赚得多和赚的少的区别而已。

但众所周知的是,香港电影发展繁荣十几年,也免不了最终走向下坡路。主要死因就是过度商业化,资本逐利导致的跟风成性,粗制滥造。

当数年后观众厌倦了(准确来说现在已经开始厌倦了)看模式化、千篇一律的青春片、喜剧片、爱情片时,中国影视也必然出现一个淘汰期,就像西方风靡一时的西部片,和风光不再的东方武侠片一样。届时出局的一定是现在只顾着拍这些东西的人。

只是在大的时代里,个人渺小得如同一叶扁舟,有时候也只能随波逐流,还免不了沿路的讽刺和同情。而毕赣,他只是拍着他的电影,写着他想写的诗。

物欲横流的时代里,他拒绝了更大更圆的月亮,拒绝声色的张扬,他好像并不想被谁知道,所以也无所谓被谁忘记。在别人的评价中生活,并不是他的目的。

对于毕赣自己来说,他有他的日和风华,他有他的盛世繁花。

路过的人请别在意,不过是一顿野餐。

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喜欢的就停下分享,不爱的就继续赶路,什么也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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