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感怀

九九重阳,是一个很有韵味的节日,华夏大地自古就有重阳日登高怀远品酒赏菊等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传统习俗。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顺应时势民心将重阳节设定为“老人节”(或者叫“敬老节”),又赋予重阳节以祝寿祈福尊老敬老的美好期望,进一步丰富了这个底蕴十足的传统节日的文化气息,使之具有更加浓厚的人情味,这一点我很欣赏。

近来很忙连日无休,我根本没有闲暇外出登高望远,也没有雅致把酒赏菊。但是我还是期盼着这个日子,我想在重阳节这天向敬爱的亲长送出我诚挚的祝福,祝他们健康长寿平安幸福!

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她在青岛帮我弟弟照看孩子,近来我很少和她通话。电话先是由弟弟接起的,我们兄弟简单地谈了近期工作和孩子的情况,他就把电话交给了母亲。母亲和我也没说几句话,到饭点儿了她有点忙,再说的确也没什么事儿。母子至亲心连着心,只要听一下彼此的声音就放心了,我也不好意思说出“今儿是重阳节,祝您……”的话,总觉得矫情甚至肉麻,但是心里却是满满的暖暖的甜甜的……

然后又打给父亲,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老家,打了仅仅不过三分钟,也不过是问候一下吃饭了吗以及提醒一下要变天(降温)了注意保暖并简单说一声孩子的近况(这是他一直很关心的一件事)。仅此而已,父亲一向讷于言谈,打电话是每每会说“行了,没什么事了,就这样吧”;我也不善言谈,以致我们父子通话时经常出现尴尬的“空场”,即便短短的三五分钟也没有多少“干货”。即便如此,我还是隔三差五打给父亲,图得就是一个心安,也好稍减彼此的牵挂惦念。

然后又打给东北的二爷爷,很久不通话了,我们老爷儿俩不知不觉竟拉呱了将近一个小时,直聊到老人家的手机电量不足。老人年逾古稀了,越发思念老家的人和事,我就陪他东拉西扯说了很多老家的亲友乡邻的事,尤其谈到彼此关切的至亲的情况。我们还算投缘,絮絮叨叨磕磕绊绊蹦蹦跶跶,数不清提到了多少人多少事。三年前爷爷不幸去世,今夏天姥娘又溘然长逝,我们这个家族中他们那一辈的老人就只有二爷爷二奶奶健在了,然而他们又远在三千里外的东北,想要见一面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即便是早已古稀之年他们老两口也还是有太多的事要操心挂念甚至亲自身体力行。因而目前切实可行的沟通方式还是打电话,对老人们来说似乎连随时打电话都还有点奢侈。

其实,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最先想到的人是我的姥娘,刚刚去世三个月的姥娘。我多么想像往常一样给她打一个电话,喊一声姥娘听她愉快地答应一声“哎,是海鹏他爸爸?”。然而…………………………姥娘的号码还一直保存在我的通讯录上,我时常翻看,甚至偶尔还会萌生点按拨打的冲动。但是,我明白姥娘走了,再也不能回来了!

近期厂里忙,国庆节都没休息,中秋好歹放了两天假。我带儿子“逃”回了老家。一进家门就见父亲在包水饺,自己擀皮儿自己包,面和得太软稍不小心就粘在面板或擀面杖上,没办法只好撒上厚厚的面醭。看着父亲用蜷曲的手笨拙地搓动擀面杖努力擀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面皮儿,我忍不住想笑却又不由得湿润了眼角。记得母亲说过,父亲年青的时候连面条都不会下,可是现在他蒸馒头烙饼包包子水饺样样都做得得心应手,母亲不在家时他也能自己亲手做面食,不但供自己吃还送给爷爷和姥娘,两位老人都曾夸他做得不孬。

中秋这次是我在姥娘去世后头一趟回家,我一边和父亲包水饺(他擀皮我包)一边想姥娘——往常我们从外边回到家里总是要把姥娘接过来一起吃饭。近两年这个“活儿”让儿子包了,他总是抢着骑电动三轮车去接姥娘。姥娘总是很高兴,不是为了好吃的饭菜,而是“图热闹”稀罕一家子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那种氛围,她太孤单太寂寞了!每次把她接过来她都吃不了多么点东西,无论让她吃什么她都推却说“不爱吃,吃饱了”,母亲说她“不实在”甚至训斥她,可她依然如故。倒好像吃口饭就欠下了什么,总是不安心坐不住,老想抢着干点活儿,稍一闲下来就连声问“那我再干点什么?”。为了让姥娘心安理得地多坐会儿,母亲就端出些花生豆子或别的粮食让她拣出里面的杂物,甚至找来一团乱七八糟的封口线让她一根根抽出来做成“线穗子”……总之,大多是些可干可不干的活计,更多的是为了让九十多岁的姥娘觉得自己是“有用”的。

而今而后这样的场景再也不会有了!

我悄悄一个人去姥娘生前的住处看了看,院门紧锁,里面也是一派残破凄凉的景象。门外院墙下姥娘栽下的一些草花因为在姥娘出殡时遭受了人们无情的践踏都变得零乱不堪,而今深秋时节更显得枯萎残败。只有院门西侧的一丛菊花郁郁葱葱孕育了数不清的小小的花苞,我见过这菊花开放的样子,这是一种最普通的菊花,很像老家漫山遍野的山菊花,金黄色的花蕾,很小却开得很繁盛像晴夜里漫天的星斗。等合适的时候挖几棵带到张店来吧,也算姥娘留给我的一个念想,看见这花儿就如同姥娘还在身边。这平凡的花草上也浸润着姥娘的真情啊,酷热干燥的夏日为了勉强救活这些花儿老人蹒跚着提来了自己轻易不舍泼洒的清水,家中的井干了,平平常常的清水对姥娘来说也弥足珍贵啊!

然后我又去了姥娘的坟地,坟前有大片纸草灰烬的痕迹,还有许多东倒西歪的酒瓶,想来姥娘在那边是不缺钱花了,连酒都多得是其她衣食住行也该是不必担心了……可是,谁知道呢?我竟连做梦都不曾梦到姥娘!

姥娘,我想给你打电话和你拉拉呱,可是却没有你的新号码,你在那边好吗?求你给我托个梦吧!

你可能感兴趣的:(重阳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