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声明我本来没打算写出这篇东西的,但是学院某征稿工作刚好落到我头上来了,所以大概属于强制性创作,但愿不会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不过我正好借此表达一下对那个征文的主旨的反对(滑稽)。
“在口味上有什么偏好呢?”
“我不是很想要酸度太强烈的。”
“那就不给你推荐非洲的豆种咯。肯尼亚、耶加雪菲这些都是酸味比较明亮的。”说完她转身拿来六七个隔水的密封包装袋给我看,“这些都是我们这周刚进的豆子,你可以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种类啊。”
这些比较冷淡的包装袋上面大量留白,只有角落被没有辨识度的字体占据着。曼特宁、瑰夏、哥伦比亚……我听过的或者没听过的品种名,除此以外还有庄园和处理方法(日晒/水/蜜处理)的信息,以及用“红酒、巧克力、奶油、果香”这类型的词汇来描述口味。
“有没有。。在有不太强的酸味下,还能喝出比较醇厚的味道的呢?”(这真的可能吗?)我迟疑着问出来。
“那就是艾丽达(Elida)了。”她说的还蛮肯定的,从众多包装袋里面挑出来唯一画风不一样的那个。
那个包装袋比其他略小一些,同样是大片的白色,只不过有一些水绿色的点缀,字体旁边有像樱桃的图案,似乎是暗示了它的果香气味。比较清新柔和的包装,而且有着符合春夏之交的季节性气息。
我本来很愿意再多看眼前的咖啡师妹子几眼,可是她很快转身磨咖啡豆去了。我于是去店内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
虽然很少会从学校跑出老远来喝咖啡,但是一边喝咖啡一边咀嚼文字确实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我最早开始那么做是高一的时候,那是人生中比较不妙的一段日子。那段时间,班级的氛围令我不安,我个人的状态也是混乱不堪。每天中午进入教室的时候都有沉沉的压迫感。可能是为了暂时摆脱这种煎熬,我开始从这种“仪式”寻求安定。
一开始我喝的是雀巢或者麒麟直火的罐装咖啡,读的是学校图书馆借来的向田邦子的《回忆,扑克牌》。
不知道是因为适应咖啡气味之后开始感受到它的美味,还是咖啡因带来的兴奋感,又或者是向田邦子的文字的细腻微妙撩动我的心,文字与情景相得益彰,让我获得了情感上的共鸣;我体会到了一种平和的愉快。
是的,这是个风和日丽的春夏之交的日子,现在是个静谧的午后,教室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教学楼的走廊和楼梯在上午和下午都是人流涌动,躁动嘈杂的,唯独现在是安定的。走廊偶尔有微风拂面,阳光透过窗口投射在墙上、在桌上,显现出一排光与影组成的十字架。
这TM是真实的场景还是我的脑内世界?现在回想起来有点模糊了。
但是任何一个感性的人都不会不为所动。
哪怕知道下午终究会到来,教学楼会再次变得嘈杂,但是此刻的时间似乎可以静止;我感觉暂且置身于另一个层面的时空,日子平静而悠远,哪怕其实我要面对的现实的状况并不值得高兴。
我不知道这样是否是正确的或者应该的,因为这好像会消磨掉一部分意志。但是享用这样的午后把我短暂的解放了,让我觉得每天都有一种盼头,同时也有了一种“所幸来日方长,我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认真点”的使命感。尽管那时我郁郁寡欢的心情更多一点。
艾丽达咖啡刚入口的味道我觉得像果味酒精饮料,果香味和微微的酒精味是比较明显的;至于酸度则比较微弱,远低于我不能接受的那种程度,醇厚的感觉占据主导;不过也正是由于醇厚为主,酸度不高,所以它的“果香”并不是鲜香,而更加接近于蜜饯水果,甚至有点肉桂的味。
咽多几口后,我开始感觉到它丰富有层次的口感。呼气的时候带出醇香,与此同时,一种蜜香在舌根处散发。这种豆子好像是日晒处理的,但我居然喝出了蜜香。
这天的天气确实不错。
回光返照的冷雨刚离开,春末的气息再度弥漫,天气还没开始变热。微弱的太阳和路上的积水决定了这一天微凉,不会冷。
跑出来喝咖啡也不知算不算临时起意,但是很可惜我做不到百分百投入到艾丽达那富有季节性气息的味道里。早上收到的三月份的全球统考的结果也是个够我在未来两个月里郁结于心的东西。
就算有风和日丽的天气和果香浓郁的咖啡,不代表我就真的迎来了春天。这一杯喝完以后我依然要返回到一个大三学生的日常生活中,去处理那些不能逃避的、让我陷入混乱的事情。
一个人在短暂的享乐时,由于愉悦和兴奋,心绪可能会在虚妄中飘飘然,于是也许会产生“啊,我正值青春,人生总归是美好的”这种想法,但这大概是一种错觉。
“阳光正好,微风不噪”?清醒的人是不会这样歌颂自己的日子的。大多数人不会天生被赐予完好的日子。如果有什么值得歌颂的,那就是“尽管明白生活的现实不会是那种一尘不染的样子,但还是努力让生活靠近理想的样子”的态度,以及那些不乏屈辱或者heart breaking,有实感的日子。
明天早晨我还是会在彩虹乐队的《Daybreak's Bell》阴郁厚重又充满金属质感的前奏中醒来,宿舍窗外的天空也许会布满灰沉的卷积云。
即便如此我还是会继续进行我的仪式,享用我的咖啡和书本,然后期盼有一天,微风不仅仅是拂过面庞,也能吹进心田。
我在咖啡店的书架上面翻书的时候,看见有两本厚书中间夹了一本浅绿色封皮的小开本,我把它拽出来,那是向田邦子的《回忆,扑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