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优Anny
-01-
仿佛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故事,都是从夏天开始,然后再从夏天结束。
那一年,林浅十七岁,高中二年级。
故事的开场依旧俗套,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过后,班主任重新安排座位。
“喏,林浅同学,这里没人坐吧?”余遇问。
林浅抬起头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她完全没料到最后一排的座位这么竟然抢手。
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空空的的座位,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没。”
于是,余遇就这样顺理成章成了她的新一任同桌。
林浅看着余遇看起来微微帅气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下藏着一双爱笑的眼睛,一瞬间仿佛发现他也没那么讨厌。
一向脸盲症的林浅试探性的向对方发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余遇”。
“什么”?
余遇随手拿起桌上的碳素笔,干净利落的在林浅的笔记本上写上两个大字:“余遇”。
行云流水般的字体,在午后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好看。
林浅口中念叨着“余遇余遇”,还不忘回复对方一句:“你这名字真拗口。”
关于和男生成为同桌,林浅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这就意味着再也没有人跟你在自习课时说悄悄话,用同一副耳机听同一首歌,也不会有人跟你分享女生之间的专属小秘密。
只是,那个时候的林浅不会知道,在那个夏天,那个仅和她做了一个月同桌的男孩,却成为了她高中生活里最为美好的一段回忆。
-02-
后来,突然有一天,余遇一本正经的对林浅说:“林浅,我不要和你做同桌了,我要去后排座,一个人不被打扰,然后我会找一个人来做这个位置。”
其实,关于余遇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林浅的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风起云涌。
女孩子有些时候真的是世界上极为神奇的动物,也是十足的演技实力派,明明在乎得要命,表面上依然可以装作无关紧要的样子。
林浅倔强地甩给对方一句:“随便你。”
那天,林浅一个人孤独的度过了晚自习,实际上是看着习题发了一整个晚自习的呆。
其实,那时候的林浅,是特别难过的,黯然神伤中藏着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的少女心事。
但她不动声色地安慰着自己说:“没关系,一个人也挺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来上课的林浅,莫名发现座位旁多了一把椅子,并且椅背是对着她的,一切仿佛充满了恶意。
不明就里的林浅当时心想:“谁这么嚣张。”
当她看着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在旁边落座时,顿时才有了答案。
第一节课,他一句话都没说,摆着一张严肃脸。
第二节课,英语课,没带英语课本的他,但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林浅暗自窃喜,但还是说:“同学,你没带课本啊,那我们一起看吧。”
余遇只能默默接受,但还是一脸高冷。
直到老师开始讲解习题,林浅要在书上做笔记,余遇的椅背卡在两个人中间实在不适。
看着眼前的林浅各种凹姿势开始记笔记的样子,余遇才肯愿意把椅背转到另一面。
那些其他女同学口中的、关于他的过分行为,那些林浅以为的他的刻意刁难,在记忆的冲刷下一切开始显现出雏形。
直到很久以后的林浅才开始明白,那些余遇看似可恶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在意。
就好像台湾偶像剧《恶魔在身边》里面的“恶魔”阿猛对小悦那样,霸道不羁的外表下藏着言不由衷的喜欢。
-03-
余遇有个特别铁的哥们,不久之后林浅开始也和他渐渐熟络。
他就是课间会时不时开开玩笑、上课时即便隔一个过道也会经常传纸条开启一个又一个话题的何宇。
他是面对老师的不合理的待遇,会为了大家和老师理论,独自默默承担起老师的责骂,义气地为大家撑腰的、痞里痞气但有点英雄气概的班长。
林浅一直是一个对男女之情反应很迟钝的女生,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
是余遇课间用脚勾住林浅的凳子,一下子把她拉到他眼前;还是因为林浅因为证件照拍的丑而难过,他想办法的哄她笑;还是小组讨论物理题时,余遇突入其来的摸下巴;还是关于课桌上的画三八线,他猛地越过界线只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还是在课桌下用他的大长腿圈住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而生气;还是他的基友们把他从窗户外面扔给她的时候,对方被一把拥入怀中的瞬间。
当时的林浅,只知道傻乎乎的笑,并不在乎他的一举一动。
那些两个人相处之间的细枝末节,在很多年后被回忆润色后,开始变得脉络分明、清晰可见,同时也演变成了一场青春年少时期与爱情有关的后知后觉。
如果不是因为是默契,两个人怎么会异口同声的回复大家的问题、怎么会无意间穿一样条纹的T恤、穿同样颜色的鞋子、买同一款碳素笔。
当然这些细节后来都变成了余遇的兄弟们开两个人玩笑的缘由,于是,林浅才有了班嫂的头衔。
林浅刚开始很反感,但是面对一直不作出任何解释的余遇。
到最后,林浅也无力解释,只能默默接受。
不过,那时候的林浅,甚至内心还有一丝小欣喜,因为至少在大家的眼中余遇是专属于林浅一个人的,不容许任何人侵犯。
直到某一天,班主任很认真的把林浅叫到办公室说:“林浅,最近看你老在笑,上课在笑,下课也在笑,有什么好笑的,高二了,马上要高考了,抓点紧吧,还分不清主次吗?”
老师看似官方的谈话,实际上早已经将两个人青春期的情愫看得透彻。
回来之后,余遇和林浅之间的空气,很默契的变了。
再后来,班主任通知要安排换座位,两个人从此互相分开坐,余遇继续地留在了最后一排,而林浅也迎来了新的同桌。
余遇和林浅的同桌生涯,仅仅一个月为止。
所以,后来的林浅也会想念,也会疑问、会遗憾。
-04-
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并没有因为不是同桌而受到太大影响,大家依旧乐此不疲地称呼林浅为班嫂,而余遇继续表现出不拒绝不否认的态度。
晚自习的时候,两个人依旧像往常一样传纸条,哪怕要越过班上半数的同学,哪怕座位隔着遥远的距离。
有一个纸条的内容让林浅记忆犹新:“你知道You Jump I Jump是什么意思吗?”
林浅一脸懵逼的问:“怎么突然考我英语,不就是泰坦尼克号里的You Jump I Jump。”
余遇告诉她:“是爱的死去活来。”
有时候,在何宇的刻意安排下,会主动要求和林浅换位置。
偶尔的晚自习两个人会有机会坐到一起。哪怕依旧会被后排的男生开玩笑,捉弄。
毕业之后的林浅才知道,其实是何宇当时在追林浅的同桌。
高中的愿望墙,每个人都要把自己的理想大学写进去,然后封起来贴到墙上。
某一天,林浅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愿望,不见了。
虽然有抱怨和不解,但她还是又认认真真的写了一份,贴回到原来的位置。
之后很久很久的一个晚自习,余遇突然一脸认真的问林浅:“你为什么想学医啊?为什么想去武汉大学?”
那时候的林浅,才恍然明白愿望便签的去处。
身为宿舍长林浅一连两周被通报批评,宿舍因为同一个床板不干净的问题连续被扣分。导致被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名批评。
还好第三周没再发生卫生问题,林浅心想,这大概是学生会的同学吹毛求疵。
后来偶然间听何宇说,是余遇拜托他和检查宿舍卫生的学生会通融了一下。
之后,林浅就好像再没被卫生问题困扰过。
后来到了高三,时间变得更紧了,大家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
林浅和余遇能相处的日子也变少了,虽然高三无聊又枯燥,但是每周一的早上对林浅来说都是特别的,也是一周里最期待的日子。
因为周一升国旗的时候能和他一起站在班级的最后,虽然不会说多少话,但还是很开心。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怎么会每当看到“爱情”这个字眼,林浅便会不自觉的想起余遇,脑海中一一闪现那些与他有关的点滴小事。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一向待人温和的余遇怎么会只对林浅一个人霸道,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又怎么会对因为要拜托班长找学生会通融而为心甘情愿买了一周的可乐。
那些年,林浅喜欢余遇,同样也讨厌着余遇。
关于余遇对关于林浅的事情,总是,不拒绝不否认的态度。
这,大概也是林浅最讨厌他的一点了。
-05-
少年时常常会想,长大以后的我们,幸福会是哪般模样。
如今的林浅才开始明白,直到很多年前遇见余遇的那天,便是幸福的开始。
所谓幸福,不过就是在每个巧霞摩挲的傍晚,两个人并肩而坐,认真探讨着烧脑的数学题。或者是课间打闹着,两个人在草稿纸上。
经过时间的洗礼,被不断冲刷过滤后沉淀下来的,便是记忆的味道。
哪怕会有小小的遗撼和小小的苦涩,哪怕这幸福如此短暂,它也是生活的美好赐予。
她喜欢的他,是她曾对世界的一切美好期许。
林浅看着夹在日记本里的那片银杏叶,那是某个黄昏的傍晚,和余遇一起做值日时候,路过教学楼前的花园,余遇亲手摘下来送给林浅。
只是余遇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夏天他不经意之间送出的银杏叶,被林浅珍藏了七年的时光。
那片干枯的树叶,脉络分明,上面留着一行有点模糊的、圆珠笔留下的字迹:“余遇,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林浅。”
“余遇,我决定要彻底忘记你了,新的生活总要开始。”林浅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郑重地在日记本上写下最后与余遇有关的句子,以此来告别那个明媚了她一整个青春的男孩子。
年少里,我们大概都喜欢过一个人,他干净美好,笑起来很好看。哪怕如今的你们已天南海北,仿佛再无交集可言。
即使后来你遇见了很多人,可都不及最初的他,尽管当时的你们从来没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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