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电影史」No.2:属于张猛和中国的「东北往事」

在前几天刚刚过去的第17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由张猛导演、黄海波主演的影片《胜利》不出所料,获得评委会大奖。所以我们的电影史终于有机会讲讲张猛以及由他所创造的「东北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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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中的东北俨然是一片久已废弃的钢铁森林,主人公置身其中,不是猎手,就是别人手中的猎物

《胜利》讲述的依旧是东北故事,故事定位于1999年,一座业已枯竭的东北老工业城市,一个刚刑满释放的叫陈胜利的40岁老男人,带着他后背的刺青、一只狗、一个女人和一群孩子,一同闯入了观众视线。十年前,作为黑社会大佬的陈胜利和这个城市一样,有过短暂的辉煌,而如今,这个城市又和衰颓的老男人陈胜利一起,在经历寻求新生的苦痛。

本片是青年导演张猛继《耳朵大有福》(2008)和《钢的琴》(2011)之后,为东北老工业基地献上的最新大荧幕挽歌,被视为其「东北三部曲」的收官之作。影片原名《我的身上有刺青》,顾名思义,是以主人公背上的关公刺青作为贯串全片的意象——刺青标示着陈胜利十年前的大哥身份,也预示着他十年牢狱之灾后仍将被迫面对的恩怨情仇;本片的核心情节便是出狱后的陈胜利分三次洗净自己背上刺青的过程,这同时也是他洗净过去恩怨、获得新生的过程,刺青戏码对本片而言具有十足的重要性。但令人尴尬的是,“刺青”字样未能通过电影审查,因此本片改为现名——这一改名过程本身不能不说是一种略带反讽意味的胜利,因为相较于原名,无奈为之的《胜利》一名给了本片更多阐释和联想的空间。相比之下,英文片名“The Uncle Of Victory”(胜利叔叔)更为贴近影片内容,更为贴近那个与过去挥手作别之后被孩子们称为胜利叔叔的幼儿园园长陈胜利,却也使得片名的复杂意味减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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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的英文片名是“The Uncle Of Victory”(胜利叔叔),昔日的黑社会老大陈胜利因缘际会,成为被孩子们称为「胜利叔叔」的幼儿园园长

张猛可以说是由上海国际电影节一手栽培起来的新锐导演,他最知名的影片《钢的琴》便是作为上海国际电影节创意投资中标项目而得以完成的,也正是借助这部影片,张猛确立和传达了属于自己的电影风格——业已逝去的共和国老工业时代挽歌,黑色幽默中掺杂的淡淡忧伤,经由小人物略显荒诞的遭际折射出的上世纪80-90年代的社会现实。从《耳朵大有福》直到此番的《胜利》,皆是如此。正是这些因素赋予了张猛导演作品以极高的辨识度和独特的美学品味。

如果说《耳朵大有福》情节稍嫌平民小品化、《钢的琴》影像过于先锋另类的话,《胜利》则是一部在保留既有影像风格的同时却又颇能兼顾市场期待的转型力作。黑社会恩怨情仇、父子情、男女邂逅的激情,这些具有市场吸引力的要素在本片中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呈现,而其中又由以男女主人公初次邂逅段落值得称道。这一段落中张猛对影像色彩的拿捏恰到好处,赋予画面以浓重的性感气息,这是其前两部影片所不具有的特质。这是张猛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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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发明了属于当代中国的、发生在钢铁荒原中的英雄史诗(本图片来自迷影网)

凭借这部影片,张猛为中国电影发明了一点新的东西——他拍出了一部有幽默感却又不失史诗色彩的东北往事,一个从重工业文明社会向现代社会痛苦转型的东北,以及在这片业已废弃的钢铁丛林中生存着的人及其故事。张猛的电影有意识地将烟囱林立、废铜烂铁成堆的东北小城类比于蛮荒的美国西部荒野,而生活在这个色调怀旧的钢铁荒野中的主人公,也就顺利成章地成了成熟却又阴郁、奋力生存却又绝望的牛仔英雄。张猛发明了属于当代中国的西部片和史诗片。

我们已经看过了太多与己无关的《西部往事》《美国往事》,现在,在张猛的《胜利》诞生之后,我们可以说,中国电影有了属于自己的「东北往事」「中国往事」。

(本文另题首发于迷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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