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人物角色有性格,以情动人很好看

今天看了《绣春刀》,因为朋友给我推荐了正在上映的《绣春刀2》。说实话,光听这名字,我还以为是什么烂片呢,如果不是朋友推荐,我可能不会关注。

我首先看了第一部。朋友说,《绣春刀2》是前传故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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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绣春刀》海报

《绣春刀》第一部讲述了明末崇祯皇帝刚刚即位时,诛杀阉党的故事。魏忠贤已倒,但阉党树大根深,清除还需要手段和时间。
魏忠贤被解除权力,发往凤阳看守陵墓。后来皇帝想要召回魏忠贤,但魏忠贤的义子,太监赵公公假传圣旨,要求派锦衣卫追上魏忠贤并杀了他。皇帝只说召回,但赵公公却要杀了魏忠贤,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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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远饰演的赵公公

因为魏忠贤一倒,接替上去的就是这位赵公公。而且正因为他接替了魏忠贤在东厂的位置(东厂跟锦衣卫是两个机构),权力大,所以他才能够假传圣旨,才有胆量假传圣旨。

被派去追杀的锦衣卫有三人,他们分别是老大卢剑星,老二沈炼,老三靳一川,三人是结拜兄弟。靳一川是盗匪杀了真的锦衣卫顶替上去的,卢剑星的父亲是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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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为靳一川、卢剑星、沈炼(张震饰演)

电影中,他们三人雨夜追杀,沈炼在客栈找到了魏忠贤。魏忠贤许之以黄金百两,并让他们带让大量财物交差,同时杀死了身边的仆童,在大火中烧成了焦炭。他们带着这个辩认不清的尸体回去了。

就因为这一念之差,他们兄弟三人的命运被改写,最终成为悲剧,仅沈炼一人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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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追杀魏忠贤

在客栈的打斗中,魏忠贤跟沈炼的语言交锋我觉得比打戏还好看。

魏忠贤是一个很会谈判的人。上来直接指出崇祯皇帝要的不是他死,而是他的钱,因为打仗要军饷。如果沈炼杀了他,但带不走他的钱,回去也没法交差也是死。如果放了他,则可以得到黄金四百两,并带走财物交差。

实际上是赵公公假传圣旨,就是真的杀了魏忠贤回去,他们也难逃一死。

在明末这样黑暗残酷的官场当中,基层官员想要改变命运可以说难于登天。沈炼三兄弟因为一念之差放走魏忠贤,命运是改变了,但不是他们想的那种改变。

命运的悲剧性在于,即使他们真的在客栈杀了魏忠贤,命运也好不到哪去,结果可能还是死。

要理解他们于基层中挣扎求生存的想法,需要注意几个细节。

在找到魏忠贤所在客栈之后,沈炼要求发信号箭,请求支援。魏忠贤毕竟曾经位高权重,身边的守卫恐怕不是他们三人就能搞得掂的。不过,卢剑星阻止了他,卢说他们接这差事,衙门已经有很多人眼红,里面难保没有魏忠贤的人,如果把信号放出去,没准会坏事,可能回去连命都保不住。

沈炼说,你不是怕被别人抢了功劳吧?卢剑星说,「兄弟,这窝囊日子还没过够吗?咱没银子没路子,靠的就是机会,机会来了接住了,咱就能翻身」。
这话说得非常实在,首先说明了明末官场黑暗,上升很难。其次说明他们在基层的日子很不好过,经常是最难的杀人放火派他们去,任务艰险。最后,这也说明了他们想要努力改变的愿望,想找机会翻身。

其实,反映他们「努力表现」的细节还有很多。比如,卢剑星在百户大人面前软言软语,把自己辛苦下来的功劳都记在百户大人的头上,还花银两上下打点,希望自己能顶上父亲死后的缺,升为百户;再比如去严家抓人,本来就是赵公公设的局,要杀他们于无形(当然,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没有人肯上的时候,百户大人一说拿下就立马官升一级,卢剑星便一人上前,准备进府抓捕(当然他们兄弟二人肯定是不想去也得去,这是兄弟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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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众人

知道了他们的「努力表现」后,我们还要问问,为什么他们要「表现」?为什么说他们是在基层,且干得还都是苦差事?

这就需要了解一些锦衣卫的情况。

明朝的锦衣卫自建立政权时就已经产生,朱元璋本就多疑猜忌,就担心大臣不忠,于是需要一些特务机构,锦衣卫的前身就是这些机构。

明初的军制比较简单,基层单位是「卫」和「所」,每个卫辖正规军士约5000人,下面设所,分为千户所和百户所,京城的禁卫军所辖卫所共48处。

明洪武十五年,发生胡惟庸案,朱元璋决定改革禁卫军,建立了十二个亲军卫,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锦衣卫」,归皇帝直接管辖。

后来,明洪武二十年,朱元璋觉得这种酷政不可以长期存在,再加上锦衣卫侦办蓝玉谋反案时「非法凌虐,诛杀为多」,上下株连四万人,就限制了锦衣卫的一些权力。

顺便提一下,古代一个小县城或村庄的全部人口可能都没有4万,一个人谋反案就牵连出这么多人,由此可见明朝政治之残酷与黑暗。看来,明朝的官不好当。

到朱棣篡位之后,为了压制臣民的不满,不仅恢复了锦衣卫的全部权力,还有所加强。

这就是锦衣卫的全部历史,它就是一个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专门对付公卿大臣的,对百姓则不用它。

锦衣卫有自己的监狱叫诏狱,意思是只要犯人认罪、皇帝下诏,便可直接处死,不必经三法司会审。

三法审是指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明代大理寺都还没有自己的监狱;而都察院台狱司的狱司只是九品小官,很多事情根本也管不了;许多下诏逮捕的案件也不归刑部管,所以诏狱可以说就是皇帝的皇家监狱。

诏狱的刑法极其残酷。虽说除了皇帝下诏,也需要本人认罪,可被称为「人间炼狱」的诏狱,想让你认罪还不简单,严刑拷打,不怕你不认。据说刑具就有「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残暴至极。

说它残暴,这里还有个例子。

万历年间,临江知府钱若赓被明神宗投入诏狱达三十七年之久,终不得释。其子钱敬忠向明神宗上疏:“臣父三十七年之中……气血尽衰……脓血淋漓,四肢臃肿,疮毒满身,更患脚瘤,步立俱废。耳既无闻,目既无见,手不能运,足不能行,喉中尚稍有气,谓之未死,实与死一间耳”,神宗终于将他释放。

诏狱的残酷「魂飞汤火,惨毒难言」,因此认罪不是问题。基本上只要进了诏狱,就很难出来,而且即便不死,或者后来可以出来,要么像上面这个例子,出来跟死人也没什么差别,要么就像影片中严公子一样,受酷刑凌虐,不死也残。

《绣春刀》中,周姑娘求沈炼去救严家公子,说自己有钱可以打点,沈炼面露难色。除了因为严公子是自己的情敌,更因为他进的是诏狱,有钱怕是也不一定管用。后来沈炼到了诏狱见到严公子时,双眼已盲,还在不停被灌药。这些都体现了诏狱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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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装束(总旗穿的不是飞鱼服,飞鱼服极其华美,锦衣卫正二品级别以上官员才能穿,但也不是只能锦衣卫高官穿,飞鱼服是正二品官员赐服)

诏狱是属于锦衣卫的,锦衣卫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除了抓人就是杀人,在当时的社会,没有人不怕,哪怕是官僚阶层。这一点在电影一开始,两个巡夜的人见到锦衣卫就像见到鬼一样的跑了,就表现了人们心中对锦衣卫的恐惧之深。

所以,锦衣卫是厉害的。

但是,说他们在基层,是因为按照官制,卢剑星、沈炼、靳一川三人都是总旗,是正七品的官。总旗下面还有小旗,是从七品的官。再往下就没了,只有力士和校尉,是普通军士。

卢剑星想削尖了脑袋上的百户是正六品。再往上还有千户和副千户,是正五品和从五品。南、北镇抚司镇抚使各一名,是正五品。高级官员如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分别为正三品、从三品和正四品,锦衣卫的最高长官叫锦衣卫掌事,由正从一品或二品的官员充任。

因为锦衣卫内部等级森严,所以沈炼他们三兄弟很难晋升。虽然在外面,别人见了锦衣卫都像见了鬼一样害怕,但在锦衣卫内部,他们是基层,干的基本都是些最难的或者最危险的事。

影片中还提到一个细节。靳一川因为假冒锦衣卫被他师兄勒索一百两,他说:「我一年的俸禄才二十两,上哪去弄一百两」。这个事实是有根据的,根据黄仁宇的统计,「1580年太仓库在京师的现金支出,京城巡捕、锦衣卫等共50,000两,明末职业军人年俸,约15~20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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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和四百两黄金

这体现了什么呢?

年俸二十两低不低我不知道,但沈炼面对魏忠贤桌上的四百两黄金这个诱惑是巨大的。

魏忠贤说,你随便抓一把,就顶你几十年的俸禄。这里的薪俸20两指的是银子,而魏忠贤桌上的400两可是黄金啊。即使看作同一货币,试想如果你工作年薪是20万,现在桌上有400万人民币,你动不动心?犹不犹豫?

沈炼不能杀魏忠贤交差的原因是他的大量财产并不在客栈,这400两黄金其实只是九牛一毛,也侧面反映了魏忠贤风光的时候捞了多少。

阉党树大跟深,这些钱除了搜刮老百姓的,就是其他阉党官员为了讨好魏忠贤行的贿赂,而这贿赂从哪里来?还是压榨百姓。

崇祯皇帝上台伊始,改革朝政,清除阉党余孽,满怀信心的想要开启一个新的时代。可能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代不由他崇祯开启:明崇祯十二年(1639年),张献忠在襄阳反判。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打进北京,崇祯皇帝自杀,成了亡国皇帝。

就在张献忠反判的第二年,也就是崇祯十三年(1640年),河南发生大饥荒。李自成开仓救济饥民的时候,「远近饥民荷锄而往,应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绝,一呼百万,而其势燎原不可扑」。

明末政治不算清明,高官巨贪,底层百姓民不聊生,李自成打着「均田免赋」的口号,一呼百应。百姓也有个口号,叫「迎闯王,不纳粮」,老百姓用的是「迎」,明朝的政治、经济得差到什么地步,才能让百姓「迎」闯王起义。

或许,大明王朝的统治早就日薄西山、摇摇欲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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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电影宣传海报

《绣春刀》中,追杀魏忠贤的沈炼三兄弟,其实只是被上层人物当做棋子使,无论是哪种情况,回去都难逃一死。

其实,我觉得沈炼最终被那400两现金打动,可能也不只是为了钱。杀亦死、不杀亦是死,颇有点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的悲情色彩。作为底层人物,无论是农民,还是基层官员,从来都是玩物和牺牲品,这不能不让人叹息。

这部电影不是讲政治的,但在政治的残酷背景之下,小人物的抗争依旧闪现着人物的光辉:兄弟情谊、爱情、理想和正义等等。面对命运的考验,下层人的努力和选择展现出来的东西,往往更能打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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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炼与周姑娘

《绣春刀》算是类型片,但是里面既有爱情,也有兄弟情,还有悬疑的成分,这是一部写实的电影,但又有着极强的浪漫色彩。

路阳2007年毕业于北电导演戏,至今也没拍过多少电影,代表作就是《绣春刀》。十年对一个导演来说,也长也不长。青年导演可能还要克服很多拍摄外的问题,比如经验、投资等等,路阳十年拍出两部《绣春刀》,还是可以的。

不过,路阳有个特点,通常除了是导演,他还是编剧,他对剧本可能还有些追求。《绣春刀》是不错的作品,最近上映的《绣春刀2》据我的这位朋友推荐,也是不错的,但我还没看。

今天,向你推荐这部叫好不叫座的电影《绣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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