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短叹(序幕)

      最终这场雪还是在新年来临前的最后一晚，落了下来，在地上积了不厚不浅的一层，踩上去正好可以“吱，吱”的响。但没有人会愿意出来体验一下，人们都围聚在壁炉前烤着炭火，享受着一年里最后一次的大餐，享受着一家人温暖的天伦之乐，在新年来临前静静等待，等待着新年的钟声带过去一年里的难过和伤心，带来一年新的开始。“当，当，当……”，新年的钟声，随着人们的倒数，在不远处教堂的钟楼里响了起来。多特市的所有人们都沉浸在过去一年的回忆里或是对未来一年的美梦里。

      “砰，砰，砰，砰，砰…………………砰”，钟声的回响隐匿了突兀的六发枪声。然后钟声仍旧自顾自的接着宣告。“当……”，最后一次的钟声敲完了。呼啸的风雪，使这祝福的回响也很快消散。就这样，多特市的所有人都进入了新的一年。当然，不包括莱昂。看名字，他是一个杀手。是的，莱昂是一个杀手。尽管张了一张标准的白种男人的脸，但高挑的身材，让他在人群中有些显眼，不太适合做杀手。此刻，他躺在耳朵眼儿胡同的雪地上，胡同尽头也四仰八叉的躺着五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有一个面朝天空，两眼瞪得老大，手里攥着一把枪，看年纪有些大了，剩下倒是都一头扎在了雪地里，一动不动像莱昂一样，没人注意到他们。雪下的有了点厚度，才使刚才莱昂跌倒时不会摔的很痛，但你可以看到他胸膛往外冒着热气，有血汩汩地从心脏里流出来，流过他黑色的长风衣，看不出什么痕迹，过一会儿淌到了雪地上，缓缓散了开来，看着一大片红色，你大概知道，莱昂可能要死了。雪花在胡同上方飘下来，没有风吹，很悠哉。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也许他自己在躺了好久，或者好几次试着动弹一下却不得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命丧于此。就突然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使将要落在他脸上的雪花，飘摇在半空中就融化了。可能他想死的体面些，起码人们发现他时，脸上不会有很多积雪，看起来像个落魄的流浪汉饿死在街头。可是，他是徒劳的，其实第二天早上，警察们互相问候着新年快乐，一起出来巡逻顺便买些甜甜圈的时候，他已经被雪盖的严严实实，裹住了那件他最爱的俗气的黑色长风衣。如果不是一个警察到胡同里撒尿，看见了那摊血迹，莱昂可能要躺好久，但这都是后话了。

      “新年快乐！”莱昂想起来，好多年没人问候过他了。他记得，最后一次应该是六岁那年最后一天的晚上，父亲在风雪里离开家门，走之前祝他新年快乐，就在也没回来。当然那个新年，他并不快乐，以后也不会了。因为你知道的，杀手从不过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