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打折扣的饭

再一次被振君带入饭店吃饭,已是五年之后,此时的怡秋是喜悦的。

怡秋有五年不曾下过饭馆了,好久没试过外面的味道了,天天在家束起长发,戴上围裙,围着油腻的锅炉转圈,怡秋也是非常厌倦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婚姻就是锅碗瓢盆柴米酱醋茶,既然选择了,再厌倦也要积极面对。

自从嫁给振君,怡秋结束了孤单寂寞,不用再独自在肯德基的一角啃着汉堡吸着橙汁看别人成双成对,也不用再形单影只地担心怎样打发周末,又要在那个饭店填饱肚子了,婚后的怡秋踏踏实实地跟振君过着白手起家的日子。

熬着清贫节俭的生活足足五年,怡秋和振君终于从租房子到拥有自己的五十平的小居室,生活有了起色,为了表达这份说不出的喜悦,振君下了决心来提议,下饭馆好好贺一贺,怡秋爽朗答应了。

怡秋何曾不想下馆子,下馆子的人一般都有闲钱或闲情,怡秋这两点都不具备。

怡秋平日里忙碌完工作之后忙家务,白天像砣螺一样旋转不停,晚上倒床便是沉睡,没有梦,没有想像,如同机器人一样把日子过得重复又单调,怡秋不希望她的日子是这样的,现实中的她又不得不把日子过成这样。

既然婚姻需要一个安稳的巢,没有人给予,就只有依靠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筑,拼命挣钱,努力省钱,存下积蓄,一步一脚印往目标前进。这五年的精打细算让怡秋变得非常会过日子。

有能力并有心情下一次馆子,这是怡秋一直盼望的。

怡秋喜滋滋地尾随振君进入素雅的特色蒸鱼餐厅,环顾一下里面的环境,似曾见过。

振君早日打听到这餐厅是新开的,环境不错,价格合理,所以有意带怡秋来尝尝鲜。

怡秋真的不曾到过这餐厅,为何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怡秋一边努力四面环顾,一边努力记忆。

服务员引路,把他俩安排到比较幽静舒适的位置坐下,然后去取杯子了。

振君剜怡秋一眼,说:"别一副大乡里进省城的模样好不?左望望,右瞅瞅,鼠头鼠脑,像是没出过门一样。”

怡秋急忙摆摆手,她为了适合这个场合,脱下了舒适宽松的泛白运动服,特意穿上这件平时舍不得穿的真丝面料连衣裙,把自己打扮得端庄大方起来,先生怎么还是觉得她土呢!她向前倾了倾,压着声音说:“我好像,我好像,这里有点眼熟,反正。。。。。。″

怡秋语无伦次,她脑海里忽然明亮起来,她记起来了,她在朋友圈里见过这餐厅,是同学跟朋友合伙开的。

怡秋愉快地告诉振君:“这里是我的同学合伙开的餐厅,我们找他打折吧。”

振君先是眼前一亮,继而摇摇头:“人家创业不容易,再者,你都许久不与同学联系,忽然冒出来让人家给你优惠,搞得同学情太廉价,别了。”

怡秋觉得有道理,她打消了找同学的念头。

怡秋还是有点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些同学,难得的缘分,平时忙着工作忙着经营家庭,没空联系同学,现在走到同学家门口了,也不打打招呼,似乎说不过去,更何况从省钱的角度来说,这招呼打得绝对值钱。

省钱是可以省钱,却不能省心,振君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碍于振君面子,怡秋只好作罢,不要找同学打什么招呼了,安安心心吃顿饭吧。

点菜的时候,振君非常绅士的让怡秋点,怡秋看着菜谱,一边看着价格,一边心疼,菜市场三块钱一斤的豆腐,上到餐厅的桌子就摇身一变成三十块,比猪肉还贵,菜心也是,这肉丝炒丝瓜,成本不过几块钱,在这里就翻好几倍了,怡秋看来看去,心里计算着,怎么算都划不来。

服务员一直耐心地等待着,挺有修养的。倒是振君沉不住气了:“你要不要吃饭的呀?快点呀!”

怡秋正烦恼,下不了决心,给振君一催,有点不开心,把菜谱往振君面前递:“你点吧。”

振君很不耐烦地拿过菜谱,看了一眼,问服务员A餐B餐是怎么回事。

服务员详细地解释着,怡秋忍不住插问:“这A餐还可不可以打折?”

服务员非常礼貌:“这是最优惠的了。”

怡秋不甘心:“你们老板在这里吗?老板的朋友能不能打折?.......”

振君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黑,强作平静地对服务员说:“我们就用A餐吧,谢谢!”

服务员一走开,振君就恶狠狠地对怡秋凶:“要省钱回家吃着省,出来丢人现眼!”

振君凶巴巴的样子,吓了怡秋一跳,怡秋第一次见振君那么凶,脸都气歪的样子。

怡秋继而觉得委屈,她仅仅想省点钱而已,有那么讨人嫌吗?在先生眼里,她竟然成了小丑,黄脸婆,抠门大妈......是谁,把她冯怡秋变成这样的?还不是一无所有的振君吗!

如果不用省吃俭用去存款买房供车,谁不想洒脱过日子,谁不喜欢一掷千金呢?

怡秋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里,连骨子里都是想着打折打折再打折,衣服打折,鞋袜打折,用品打折,食物打折,她的脸面现在也开始打折了,她把自己也打折了,她在振君心中也成了打折的廉价品了。

怡秋难过极了,低着头,泪水却使劲往上涌,在眼眶里转,怡秋忍了一下,没忍住,泪水簌簌落下。

振君自知言重,见怡秋被骂哭了,想安慰,却不料肚子里还有气,出语又不谦:“回家哭去!”

怡秋早在问打折时已觉尴尬,她也知道振君在外面是特别要面子,但她不知道振君的面子比她还要重要,她在家里未曾像这样被振君凶过,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凶,她坐不住了,掩脸而出。

泪水如同汹涌的波浪,模糊怡秋的双眼,擦泪的方块纸巾早已噙满泪水,再也吸收不了半滴,怡秋把手背用上。

怡秋一边用手背拭擦眼泪,一边凭感觉往门外冲去,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被撞的人连声道歉。

怡秋听到道歉声,眼泪反而止住了,擦一擦眼睛,瞄一眼被撞的人,怡秋不知所措起来,头一低,侧身闪过,快步跑开去。

“冯怡秋?”被撞的人对着背影大喊了一声。

你可能感兴趣的:(一顿打折扣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