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

线_第1张图片
液压锤

“生死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攻壳机动队》

“人”靠什么活着?楼房靠什么活着?我亲眼见到一座楼如何一步步的被自己的重量压垮,而那些墙开始显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线”,是那些承重的钢筋与混凝土的混合,框架,那也是你一生的故事……

2003年,一个好的日子,空地上人山人海,那些一个地方的“巨人”们立在中央,将一条彩带剪成了几截,到处都是笑声,还有新鲜梦想的气味。人们开始离开农田,离开泥泞的生活,以及那路边沟渠中的杂草,野花,并以此杀进工业化的革命……

16年后,耳边依稀传来液压锤凿击硬物的声音,那是水泥柱,时有时无,总有一些什么的事,一个人,一个excel,一个微信消息在拉扯着你的注意之线。大楼北边,那由瓦砾、水泥块、砖头构筑成的死亡废墟,那没有围墙的1楼,那12根支撑大楼的力柱(南边6根,北边6根)。就像砍倒一颗大树般,北侧的六根开始由中间向两边,一根根的被消灭,打断。水泥在凿击下出现裂缝,破裂,并不断滑落残缺的碎块,露出隐藏其中的钢筋,还有铁骨。活脱脱如同人的骨肉,肉身腐朽,白骨散落,它将要亡。

一个带着白色安全帽的工程师,正看着眼前的一张图纸,上面是一座大楼的样子,不曾有过的高楼,人们想象它,计算它,用造物主版的手段将其映照在一页白纸,那是它的魂。需要辛勤的工人们为其塑造,为其神迹的显现挥洒汗水,一步步,一层层,从脚跟,到头颅,埋好钢筋铁骨,浇筑坚实的血肉。再后来,是它的心脏,一台蒸汽发电机,一切开始出现,运转的前提,那一年或许还是2003。

现在,拆除队的两个年轻司机,依然一刻不停的将大楼的力柱凿断,那是北边,只剩最后两根了……,30min后,最后两根也开始承受机械之神的有力凿击,它要倒了……,将倒未倒。司机小哥有没有惋惜,有没有静静的送别,有没有听到最后的一声断裂,一声再见……,平衡开始被打破,即使是这集结了所有力量,压力的“最后的力柱”,“最后的神”,你能听见那一声声军歌一样的嘹亮,再喊万岁,万岁,它们是钢,是战士……,现在它死了,只留最后一声断裂的嘶吼,它从没像今天这么悲伤,荒凉,只0.5s,一切便已成为已经写就的尘埃落定。那吞没一切的烟尘,像临终者的怨气,从中心,从倒地之处,从嘶吼呐喊的碎裂的头颅之上开始扩散,此处开始如仙境般变得模糊,梦幻,在与不在,存与不存,哼唱着留存于世的悲叹——而每一次离别,都是属于鲲,属于神的逍遥游。

工程师依稀记得那么一个画面,它的身躯立起来了,心脏动起来了,人们穿行其间,工作期间,灯火辉煌。但此刻,异乡他地,只能不忘,不忘让还居于此处的故人,带他守候那倒下的一瞬,一瞬。

回到2019年12月22日下午的一个时间点,两个司机小哥刚刚结束了午休,不忘在清冷的空气里裹紧衣裳,接着打火,开机,驾驶着挖机走向了拆除工地,撞出了开始的第一击,不曾看过的火花再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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