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柳暗花明又一村
从学校回来后，我就到财务稽核科报道了。走的时候，会计和我师父奇怪的微笑让我心里七上八下。
肯定是个好单位，掌握着公司全体员工的生活命脉不说，各个单位的账务处理也让财务部在公司所有单位前昂首阔步，趾高气扬。你肯定也会和当初的我一样好奇稽核科是干什么的。我充满期待地被带到车间前面的消防大队两层楼的二楼，一个破旧的屋子，被隔成两间房，里面那间比较狭小。屋里的一切都是旧旧的，只有一个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再就没有任何稍微高级的摆设了。
屋子墙边有很粗的钢管。后来我才知道是供暖气的管道。作为一个南方人，我是头一次见到，并且是在南方。
同时我认识了我的第二个师父，稽核科庄部长，一个白发老头，眉毛也是白的。他简单地告诉我具体做的工作后就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对我的自身情况了解了一番。
在稽核科的日子是漫长的。每天对进出入的物资进行监督大抵可以概括为我的工作内容，当然也可以将其细化和伸展，这里我就不多加解释了。对于即将退休的庄部长，这个工作是安逸的，于我却是煎熬的。我走进那间办公室后的一个星期也就明白了我师父和其他人的同情的眼神。
我常常自嘲财务稽核科和财务部的区别是，如果财务部是大妈生的，财务稽核科便是二妈生的，气质明显差了一大截。所以面对财务部同仁我常常表现得唯唯诺诺，自卑得抬不起头。
我就这样做起了别人眼中舒适的工作。“小周啊，你这个工作适合养老啊”。很伤人的话。当时二十出头的我，对人生对未来可是有过美好憧憬的，养老，我呸，我还是花季少女。
我觉得自己除了长相拿得出手，认真恐怕是自己最闪光的优点了。虽然稽核科的工作朴实得像一棵老树，但我还是看出了这棵树的价值。我慢慢领悟了一个稽核员的工作职责。
有一段时间，我会把自己每天的工作内容记录下来，9点去哪个车间的库房核对，哪一项不对。
甚至我还自以为是地写了一篇小散文，描述山脚下的那个露天材料库房横尸遍野，讽刺工厂管理不善导致的奢华浪费。我把文章投到了公司的报刊平台。
不久后，一次上班路上，我碰见了负责公司报刊编辑和管理的部门部长，她是个快退休的女人，感觉很有文化。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周啊，你那篇文章不能发出去。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后来她还问我口头表达能力怎么样，愿不愿意去她们部门。
那时，工厂每天特定时间有人播稿子。我刚进厂的时候，播音的那个女生好像是厂里的厂花级人物，关于她的八卦满天飞舞。她后来离职了，好像是结婚去了。后来就由这个部长亲自播音。
我是个诚实的姑娘，我说我口头表达能力极差。我投过几篇文章，所以她对我有一定印象，没准儿她还认为我文章写得不错。这也是我的臆想。
我对她伸出来的橄榄枝无动于衷，虽然我爱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我那时觉得爱好不能发展成工作，不然自己光靠赤手空拳，没有一把好剑怎么行走江湖。当然我的普通话考试成绩也是我心中耿耿于怀的一个坎，我没有说话也好听的能力。
这个机会与我插肩而过。
庄部长还没有退休的时候，我每个月会去厂外一个移动通信公司帮他去打印话费发票，身为公司的中层干部，他的话费是可以报销的。他也会经常嘱咐我好好学习。那时我学了一段时间会计，准备考会计从业资格证。庄部长很支持我，他认为年轻人应该上进一点。
现实是残酷的，我的三门考试成绩有两门不及格，备受打击。
后来庄部长退休了。这个好老头去武汉和儿子一起生活了。后来我们没再联系。我永远记得他花白的头发。
后来关于她的八卦很快进入我的耳朵。漂亮的女人总是不缺新闻，而她的身上还加上了女强人的标签。
她过去是工人出身，一路过关斩将，跋山涉水，成长为车间主任。据说她的暴政引起很多百姓的不满。至于怎么被下放到稽核科，版本有几个，我只能一笑奈何。
后来部门迎来了新领导，她是个女强人，四十来岁，长相精致，美丽且严肃。
女领导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像个小姐妹与我随心所欲地聊天、八卦，关于她怎么下嫁给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如今多么幸福，她的一身行装价值多大洋，她的女儿如何优秀，云云。
后来我是真真切切的见过她传说中的女儿的，一个胖胖的姑凉踩着一双高跟鞋，说实话我是失望的。你可以跟你妈妈说，写一篇年度工作总结如何小菜一碟，但你得漂亮啊。
除了分内工作，我也负责女领导的各种工作总结和报告。
可怕的不是领导给你安排各种任务，谁叫人家是领导。可恨的是她会蛮不讲理地把你教训得没鼻子没脸。
一个领导倘若没了担当，不会是一个好领导。我曾默默为她哭过两次。
总之我还是感谢她的，那一段时间，她锻炼了我写广播稿和虚无缥缈的总结的能力。
没过几个月，我被四分厂车间领导带走，成功逃脱了这个一点儿也不可爱的地方。
我的成功转岗，取决于早些时日帮助其他部门翻译邮件和资料的积累。
一哥们在得知我是英语专业毕业后，常常发来英语资料请我帮忙翻译，我这人善于学习，又力求上进，所以每每认真查阅资料，努力完成任务。
那时他还承诺介绍我到他们单位工作，我当时心里算计，怎么也得比我现在的工作强，于是翘首企盼着曙光照亮我的职业生涯。
此事无疾而终，不了了之，我却迎来新的机遇。
清明节前，四分厂的厂长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翻译图纸。我欣喜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