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茜茜。” 徐航拿开紧紧蒙在周茜茜眼睛上的手指,突然消失的压迫感让周茜茜不禁在有些灿烂的阳光前眯起了眼睛。
这是个美丽的有些特别的房间。三十多平的客厅,简单摆设却恰到好处的家具,褐色的木质茶几上盛开着一捧蝴蝶兰,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的明媚阳光让整个房间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天花板上七个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吊扇缓缓地旋转着,流动的空气里带来淡淡香味。
“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我就租了下来。” 徐航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进房间。
“这里,很适合你养病。”
“谁说我有病的?”周茜茜有点忌讳别人这么说,尤其是徐航。
转过头看到茶几上的蝴蝶兰,皱了皱眉头,"这个是你买的吗?"
“这个不是,好像是房东留下来的。”
“把他们丢处出去吧,看着很俗气。”
徐航抚摸了一下水分已不饱满的花瓣,向外面走去:“蝴蝶兰代表爱上你无怨无悔,也不是很俗气。”
周茜茜看着徐航的背影,有点失神。
虽然房间布置得很好,但周茜茜心里还是堵堵的,为什么要从市中心搬来这个僻静的小区,她心里很清楚。她痛恨别人说她有病,尤其是徐航,即使是善意的关心也不要。
为什么要从市中心搬到这个偏静的小区
徐航去上班,家里只有“养病”的周茜茜,这里真的很安静,她坐在宽大的阳台上,百无聊赖。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咚咚咚地跑到客厅,在包包里翻找着一张“舒素女子店”的宣传单,这是昨天在小区门口等徐航停好车时,一个女人塞给她的,顺手也就放进了包里。往往这样的店子距离小区都不会很远,于是周茜茜对着镜子稍稍打扮了下,拿着传单,走出了家门。
往往这样的店离小区都不会很远,周茜茜对着镜子稍微打扮了下,拿着传单走出了家门,按照传单上的地址,西霞街235号,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什么“舒素”,怎么会起这么个破名字,打算再找最后一圈就放弃,虽然周围有一些小店,但按周茜茜的风格,是不愿意和陌生人打招呼的,或者说是极度厌恶,所以宁可自己花大把时间寻找,也不愿意问路,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那个女子店突兀的出现在视线,在一个路过很多次的道路拐角,没有闪亮的广告牌,也没有其他类似店面艳俗的色彩,门楣都是低调的橡木色,只有一个小小的檀木牌上的写着舒素二字,提醒了她,这里就是她要找的目的地,推开虚掩的店门,门上清脆的风铃提醒着客人的来到,店里并没有人应声而出,周茜茜打量着这家不大的店,装潢简约的简单,没有暧昧俗气的粉色,只有暗淡灰色的墙纸,点缀着几何花纹,让这个店看上去不像是女子店,倒像是古董行,虽然有些古旧的压抑,但又沾染了些神秘的色彩,周茜茜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神秘,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女子从店子里走出来,看到周茜茜微微一愣,说:“你好,需要帮忙吗,我是这家店的店主,你可以叫我贞依。”
周茜茜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并不想告诉这个女人自己的名字,她觉得这里怪怪的,不知道是空气里熏香的气味还是,那些灰蒙蒙的色彩,弄得她头晕呼呼的,周茜茜甚至打算说找错了马上闪人,于是她紧闭嘴巴,作势欲走。
贞依像是看出了周茜茜的心事,也没阻拦,只是环顾了一下房间,自顾自的说:“但凡走进这里的女人,内心都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阴影,就像这墙壁的色彩,不纯粹的黑,也不单纯的白,这样的女人大概是渴望斑斓的幸福的吧。”顿了一下,她接着说:“不过我希望她们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需要,然后走出去,都会是幸福的。”
周茜茜停住悬在门口的脚步。
她很讨厌这种故作高深的说辞:“你又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
贞依像知道了什么,从抽屉里抽出表格递给周茜茜:“你需要的是这个。”
周茜茜条件反射的接过来,一份合同,“这是我们独有的减肥方法保密契约,我们可以在一个月内让你成功瘦身20公斤,但你必须要对瘦身的全部过程对外保密。”周茜茜并没有认真听进去贞依的话,她的目光牢牢锁在了那张合同书上:“一个月,20公斤,骗人的。”周茜茜盯着贞依的眼睛。
“哼,那不如你试试看,一个月,只需要600元。”贞依微笑着,在周茜茜看来,对面这个女人的表情更像是一个魔鬼,发出诱人的邀请,然后她接受了。
只是几秒钟,她说服了自己接受舒素和贞依,因为她真的需要。一年多时间漫长的治疗,大量激素类药物让她和瘦绝了缘,虽然徐航一直说这样很好、很可爱,但周茜茜知道,那不过是怜悯的安慰罢了,像所有女人一样,她不拒绝一切让自己变美的机会,更何况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区区600元钱,签好契约书后,周茜茜和贞依约定明天早上在这里开始那种神秘的减肥方法。
还没回到家,徐航的电话已经追来,不用想也知道他要问些什么,她把电话按掉,进入单元门,一打开家门就看到徐航焦急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看到周茜茜回来,忙迎上来。
“我只是下去走走,别紧张。”周茜茜抢在他发问前说。
徐航搓搓手,小声说:“茜茜你知道的,医生不让你随意出门,下次……”
“医生!医生!”周茜茜开始烦躁,“医生说我一年前就应该死掉的,现在是不是就不该站在这里!”
说完鞋子也没有换,径直走向卧室,摔上门,留在呆立在客厅里的徐航,不多时,门又打开,
周茜茜甩出一句:“明天开始,我要去做瘦身课程,不带手机,你不要找我。”然后一整晚房门紧闭。
第二天,周茜茜无精打采的出现在舒素,然后贞依让周茜茜躺在按摩床上,为她做周身按摩,房间里只有空调嗡嗡的声音。
“这就是你们的独门方法。”周茜茜打破沉默,有些揶揄的语气。
“恩,这只是开始。”贞依轻轻回答。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在改变自己身体之前,我们必须先与自己的身体完成对话。”
“与身体对话?”
“就好像我们与别人对话,就好像整容,我们就需要问身体,是否愿意在鼻骨里多增加一些东西,愿不愿意接受一个削尖的下巴,减肥也一样啊,如果身体不愿意做出改变,我们就需要去说服他,被动的强迫,只会两败俱伤,毫无作用而已。”贞依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这样周茜茜有些不舒服。
“哼,好像听起来很悬,如果身体不答应怎么办呢?”
“我们的独家减肥方法,就是帮助你完成对身体的对话,让身体接受并配合着改变,这样减肥的效果会高出很多倍。”贞依停了几秒,见周茜茜没有说话,接着说:“人们都知道,头脑控制身体,思维控制行动,其实啊,身体是有意志的,他会选择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不以思维为主,强加给身体的东西,如果是他不接受的,他就会反抗,就会表示出来他的愤怒。”
“好了!”周茜茜打断他:“我不想听这么多,只想看到效果。”
贞依见状便不再多说什么,空气中充满了檀香味和沉默的压抑。
一个小时候,贞依拿出了几个古色古香的茶瓶,里面装着几颗药丸,每天每个瓶子里吃1颗,吃一星期,
“我从来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呵,那我也没有办法继续为你瘦身了。”
盯着贞依毫无表情的脸,周茜茜觉得自己心里有个东西在漫漫发酵,在膨胀,却少了火候。
最后她还是一把夺下了装着药瓶的口袋,走出舒素。
徐航在家里备好了饭菜,因为昨天的事情,周茜茜没给她好脸色,匆匆吃了几口便回了房间,摊开那几个瓶子 愣愣看着,然后每个瓶子里倒出一个药丸,然后一股脑吃进去。那一晚,周茜茜做了一个梦。
“这几天晚上,一直都做着梦。”周茜茜闭着眼睛,全身放松,“我梦到……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
“哦?是开心的事情吗?”周茜茜的身体不经意的颤了下,被贞依敏感的捕捉到。
“恩……不算是开心的事,还有点可怕,一些一年多前的回忆。”他像是回答贞依,又像是想对自己说:“都以为忘记了,原来还是记得。”
“过去的就过去吧,这一周感觉好吗?”贞依看出周茜茜隐藏起来的不安,岔开了话题。
“有没有觉得自己瘦了一些?”
“恩!是觉得有些瘦了呢。” 周茜茜睁开眼睛。
不过都已经七天了呢,这一点点感觉距离20公斤还有很大距离吧。
从这个角度看着贞依,周茜茜莫名的淡淡的有些恐惧。
就像一年前的她,就是这样被固定在床上,仰着脸,绝望的看着头顶处的医生。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挥开贞依正在按摩的手,轻轻做了起来,心神不安的,轻轻喘着。
“看来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接受减肥的决定。”贞依轻轻的走到周茜茜的身前,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
“恩……”这是包里的手机叮叮当当的想起,周茜茜不想接,但对方执着的响个不停,不想看见贞依疑惑的表情,周茜茜不情愿的翻开手机,说:“我在做减肥的课程,你干嘛一直打个不停啊?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够了没有,至于这样吗?徐航,你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我说了我很好,很安全,别这么神经兮兮的。”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周茜茜愤怒的挂了手机,平静一会,抱歉的对贞依笑笑:“是我老公,总是不愿意我出门,说不安全。”
“她也是关心你,这个地方,城乡结合,治安是不怎么好。” 贞依拍了拍周茜茜的手。
“这不是关心。” 周茜茜无奈的抿了抿嘴。
“我……不适合外出。”说完她陷入沉默。
“要不然,我去你家里好了,如果地方够宽敞的话,一样可以继续后面的课程。” 贞依想了想,提出这个建议。
为了不让徐航每天无休无止的唠叨,周茜茜答应了。
以后的半个月里,周一到周五,贞依按时到周茜茜家,在客厅里铺上大大的软垫,点上熏香,直到周茜茜在垫子上做着瑜伽和冥想,引导他对自己的身体对话。
一天一天,周茜茜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有时候他甚至就这么仰面躺着,看着头顶旋转的风扇,听着贞依给自己放的音乐,然后昏昏沉沉的睡去,无梦的美好睡眠。
虽然只是吃贞依给的神秘药丸,没有任何剧烈运动和节食,周茜茜竟然发现自己真的瘦了,站在体重秤上,足足少了十五公斤。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这一年多的阴霾,在渐渐消散。
还有一个星期,周茜茜看着天花板的吊扇,对旁边的贞依说:“只有5公斤就达到目标了,看来你没有骗我,可是,为什么?”
“我原本就没有必要骗你啊。”贞依轻轻回答。
“啊哈哈,没什么啦。”贞依不想回答,于是岔开了话题。
“可能是我之前被骗习惯了,骗怕了。”周茜茜小声自嘲的说。
这三个星期的接触,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渐渐信任着这个几乎天天见面的女人。
“你知道吗?你是这一年多以来,第一个跟我说话这么多的人,除了徐航。”
吊扇转啊转,周茜茜继续自言自语着:“能和别人这么说话,真的很好。 ”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这么跟人打交道了呢。”
“为什么呢?”
短短的沉默后,周茜茜侧着脸看着贞依说: “一年前,我……是精神病院的病人。”
听到这个答案,贞依稍稍有些吃惊。 周茜茜像已经习惯了泛在别人脸上的不懈、吃惊、恐惧和同情的复杂表情。
无所谓的一个笑容。 “精神病人,呵呵,所以我不方便外出,我还在观察期内,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但是还是要受到限制。这就是我的人生。”
周茜茜说完这些,又仰着头,看着头上大大小小的吊扇。
“不过,能够这么坦然的这么说出来,真好。”
“为什么想减肥呢?” 贞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茜茜嘴角一珉:“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变得更好吧,这个不需要理由。”
“不。”打断了他的话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每一个去舒素的女人心里都会有块阴影,这个阴影才会促使他们找到我的原因,那么你的阴影呢?应该和过往无关吧。”
吊扇缓缓的旋转着,转成一个个漩涡,发着呼呼的声音。
周茜茜一直沉默着。 她还没有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思想准备。
“只有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愿望,身体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想法。”
“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好休息,开心点。”
贞依把一个纸包放到周茜茜身边,“这是下一周的,记得按时吃,要多听我给你的音乐,多冥想,好好的跟身体对话。”
迟疑了半天,贞依还是没有说出那个药字,他舍不得刺激到眼前这个难得有些宁静的女人。
“自卑。”周茜茜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深深的呼吸,闭上眼睛。
“面对他的时候我会自卑,自己不够好,太不够好,任何地方都无法与他匹配。”她慢慢的说着,手指紧紧的扣在地上的垫子上,留下深深的指甲印。
“我爱他,因为这一年多来他对我的不离不弃,对我的好,对我的爱,但是我也恨他,恨自己太不完美,终究会成为拖累,终究会让他不堪,这就是我的阴影,只有我变得更好,才能坦然的面对他和未来的生活。”
周茜茜听到一声叹息,然后脚步声走远,直到大门发出一声咔哒声后,一切又恢复安静。
徐航晚上回来时,周茜茜依旧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徐航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急的鞋都没有换,赶忙跑到她身边,这才知道她是睡着了。
“怎么睡在客厅里呢,多不舒服啊。”他拉她起来。
周茜茜却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头发刮到他的脸,痒痒的。
“茜茜,怎么了?”
“没什么。” 周茜茜仰起脸,“呵呵,没什么就是最好的事情了,不是吗?”
随即展现一种很甜的笑,徐航记得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么真的笑了,这个晚上,因为周茜茜的好心情,气氛欢快了不少,周茜茜甚至说了个并不是很好笑的笑话,让徐航开心不已。
吃着吃着,周茜茜突然放下筷子,认真的问徐航:“为什么你不称赞我瘦了。”
徐航的筷子停在嘴边,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已经瘦了15公斤了,为什么你不称赞我瘦了呢?”
“茜茜。”徐航看着他,艰难的半天才说。
“我真……没,没看出来你瘦了,不过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真的。”
“你胡说什么?”周茜茜啪的一声摔了筷子。
“我明明瘦了十五公斤,明明就瘦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和贞依做减肥瘦身的课程,你知道的。”
徐航不明所以:“什么课程?贞依又是谁?”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家里,哪里有做什么瘦身?”
看到周茜茜生气了,他忙过来哄:“是跟电视里那些教练学的么?不要相信那些,别让自己太辛苦,现在的你就蛮好。”
“徐航,你是不是在跟我装傻,你明明就知道,贞依每天回来家里给我做减肥指导的,我告诉过你,别在这里神经兮兮的。”
“每天?来家里?怎么可能?”徐航一脸不信的看着周茜茜。“自从那天你出门没找到你之后,我每天出门的时候都会反锁好门,怎么会有人来家里?”
看着一脸激动的徐航,周茜茜有些懵了,一整夜周茜茜都没有说睡着,徐航的话在她耳边不断的重复着,她不信,但心里又有说不出的不安。
徐航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清楚的听见,大门发出卡卡的反锁的声音,她跑到门口试着拉了拉门,果然是从门外锁着的,没办法打开,难道徐航说的都是真的吗?
就在周茜茜失神坐着客厅地板上想着这一切时,门锁里传来卡塔的钥匙声,徐航又回来了。
“茜茜,你醒了?”徐航没有进门,就在门口对周茜茜说:“今天我会早点回来,恩,说不定,能见一下那个贞依,自己在家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见周茜茜没有什么反应,徐航说完有锁上了大门,钥匙在外面又转了几下,周茜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应该是贞依来的时间了,她很疲倦,不想那么多,一个半小时后,就都清楚了。
一夜未睡的周茜茜,在沙发上混混的睡去,挂钟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直到门铃声大作,她睁开眼睛,挂钟显示的是十点整,急忙跑到门边,手,却僵住了,那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想,徐航反锁了大门,那么自己能打开么心里忐忑,让周茜茜迟疑着,但不断响起的门铃,催促着她,索性她转动门的把手,卡塔,门,开了。
贞依看着一脸惊讶,甚至一脸惊恐的周茜茜,直到周茜茜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颤抖的厉害。
“别多想,不是一切都没有改变么?”
“呵,未必我是鬼不成?”
但是徐航真的反锁了大门,我还去试了的,周茜茜有些想不明白了。
“这是为什么呢?”
“可能啊,是你没睡好,迷糊了。”
贞依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
“你看,这都是真实的,不是吗?”
说着,他走到墙边,抚摸着那副郁金香花田的彩绘。
“多漂亮的花啊,茜茜,你要让自己开心起来,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要总因为过去封闭自己,懂吗?”
“我不喜欢花。”周茜茜恢复冷冷的语气
“两年多前,爸爸妈妈就是因为带我去和璐县看桃花,回来路上出了车祸,回来他们就说我疯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做了什么,我只是不能接受我的亲人就这么离开了我。”说着,眼泪掉下来。
贞依什么也没说,轻轻打开吊扇,室内空气缓缓流动起来。
“来吧,继续我们的课程。” 并排躺在客厅中央,进行着简单的课程。
贞依问周茜茜:“你为他努力改变,他却不相信你,其实你难过和恐惧的是这个吧。”
周茜茜想了想:“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像正常的恋人那样,亲密的相处呢?”
“呼,不知道。”
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接着说:“可能我一直无法坦然的面对他,他是我最后的亲人。”
“既怕失去,又没有信心拥有,再说,暴躁和冷漠不是精神病患者的特征码,也许我正常了,他们才会觉得我不正常。”
“好好放松,好好聆听身体里的声音,他会告诉你,怎么留住自己的幸福的,贞依轻轻的说。
“只要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才不会害怕失去。”
周茜茜听着、想着、看着,呼啦啦一个个转动的漩涡,慢慢,慢慢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已接近傍晚,房间空无一人,茶几上放着几个古色古香的瓶子,也许是补了眠的缘故,周茜茜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似乎看透了很多事,这时,锁眼里钥匙转动的声音提醒他,徐航回来了。
她看了看挂钟,徐航果然比平时早回来了半个多小时,可是,似乎哪里不对,直到徐航走进家门,她才突然想起,刚刚开门时门锁转动时的卡卡声,那是打开反锁才会发出的声音,她看着徐航,又看了看茶几上的瓶子,一瞬间,刚刚找回的情形,又烟消云散。
“那个贞依又来了?”
周茜茜点点头。
“恩,她现在人呢?”
周茜茜摇摇头,随后急急的分辨:“她真的来了,相信我,徐航。”
徐航看着周茜茜,拉着她坐下:“好吧, 你告诉我,贞依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贞依?短发,眼睛大大的,三十岁左右,喜欢背着大大的包。”述的时候,周茜茜才发现,自己对贞依的了解竟然这么少,少到根本无法准确形容出她的样子,她就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女人。
“唉,好吧,你跟我来。”徐航一把拉过周茜茜,疾步走出家门,向小区警卫室走去。
徐航让保安调出一整天监控录像,从早上6点开始,快进的录像带上周茜茜紧盯着屏幕,寻找着那个身影,但是,没有。
徐航借出最近15天的监控录像带回家,和周茜茜一起坐在电视机前沉默的看着。
“找到他了吗?” 播完最后一卷录像带后徐航看着周茜茜,终于问了出来。
周茜茜只是愣愣的盯着电视屏幕,摇摇头。
“你还是坚持有贞依这个人吗?”
“你觉得是我幻想出来的吗?”
“茜茜,你能不能清醒点。”徐航用力搬过周茜茜的肩膀。
“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你也看到的,我早上反锁了门,根本不可能有人进来。”
“录像带里也找不到他, 我今天根本没有上班,在周围一直打听,周围有没有一家叫舒素的店。 没人知道,那么她是谁,她在哪,她是怎么出现在我们生活里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周茜茜痛苦的捂着耳朵,眼睛扫过茶几,亮了一下。
“你看,你看这些瓶子,就是贞依带给我的,里面装着可以帮我减肥的药,你看呀。今天才给我的。” 她举着瓶子努力的向徐航解释。
徐航什么也没说,走到阳台,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不一会,拿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出来,放在周茜茜身前:“打开看看吧。”
周茜茜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袋子的活结,里面是几个茶褐色的瓶子,和茶几上摆着的一模一样,还有几件衣服,她记得这是她最爱穿的几件。
“一个星期前,我就发现这个袋子了,就在阳台储物柜的角落。”
“茜茜,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
“这一切都是你幻想出来的,贞依,减肥,瓶子,药丸,这些都是你幻想出来的,你觉得你瘦了,是因为你自己在体重秤上做了手脚,你买来大一号的衣服,还有那些瓶子,随处都能买到,至于里面的药丸,当时我就找人化验过,不过是混合了多种维生素的山楂丸,所以我一直没有阻止你,任由你闹下去,只是不让你再出门,我真不该纵容你,茜茜,醒醒吧,别在这样了。”
周茜茜没有听徐航那些声嘶力竭的话语,只是握着那些瓶子,喃喃的重复着,
“我,幻想出来的,哈哈哈哈哈,这些都是我幻想出来的,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徐航看着眼前即将陷入崩溃的周茜茜。
怜爱的把颤抖不已的她揽住。
“茜茜,别为难自己,医生说了,这种幻想是病情的一种反复,只要好好治疗,好好吃药,还是可以……”
“我没有病,我已经好了。”周茜茜用力推开徐航站了起来激动的声音有些尖利。
“为什么你要说我有病,你还想把我送回去,是吗?你还想让我在那里待上一年半是吗,是不是?”
“好好好,不回去,好吗?”
徐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那是周茜茜熟悉的药瓶。
“乖,来,先吃一片药,没人会送你回去的。”
看着徐航手掌上摊开的白色的药片,周茜茜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一年半以前,他也是喂她吃了这片药,让她睡着,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那个地方了。
“不!”周茜茜躲开徐航的手。
“不要再骗我,你又想甩开我,是不是?”
一滴滴眼泪滴下来,一种窒息的感觉让空气凝固起来,即使那些不停旋转的吊扇,也翻搅不开悲伤的气氛。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变回以前的我,想配得上你,可是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你一直都觉得我还是有病的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相信我,对不对?”
周茜茜一步步后退,直到碰到紧闭的大门。
“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只有真正属于自己,才不会害怕失去。”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今天下午,贞依一直重复的话。
眼睛撇过门边摆放着的花瓶,那是刚刚搬进来时,他让徐航扔掉蝴蝶兰后,顺手留在这里的。
周茜茜抓起花瓶,奋力向急忙迎上来的徐航砸去。
“我不能再去那个地方,只有让你和我一样,只有这样我才能留住你,我才不会失去你。”
周茜茜闭着眼睛,听到花瓶爆裂的声音,就好像她一直粘合的心碎。
几天后,徐航胳膊上打着绷带,透过玻璃,看着在床上发呆的周茜茜。
他想说点什么。嘴角动了动,确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回到小区,把录像带还给物管,为几天前家里发生的事情道歉。应付完一些好事者的疑问后,终于回到了家,倒在沙发上。
“呵呵,折腾了这么久,很累了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书房响起,不用看,徐航已经知道是谁。
“唉,不是说了最近别来这里了,不怕被人看到吗?”
徐航揉揉太阳穴,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女人坐过来。 一个温热的身体随即靠了上来。
“这段时间可把我闷坏了, 门都不能出,也不能吃大餐,真无聊,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女人笑嘻嘻的摸着徐航的胡渣,“我就喜欢你这种迷死人的下巴。”
徐航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女人的手,“谁说没出家门,你不是天天3楼6楼来回的跑么,想吃什么不都是我给你买回去,就当养一个月的病。”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吊扇,“明天我就得喊人来拆掉这些。碍眼。”
女人哧哧地笑,“你未必也怕被催眠?你的意志又没她那么脆弱。”顿了顿,女人问:“她要在医院多久?”
徐航冷冷地回答:“不知道,两三年吧,反正比上一次久些,毕竟有了暴力倾向。”动了动包着绷带的胳膊,“一点小伤多换几年,也值得了。”
“你就不怕她真的把你打死,要是没用胳膊挡住,没躲开的话,那……真的不要命了。”
“怎么可能,天天减肥饭都不好好吃,再加上吃你给她的那些药,从身体到精神都那么脆弱的人,我怕什么?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徐航扯了扯嘴角,
也多亏了你,贞依。”
女人听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幸福,现在好了,有两三年的自由,最好她可以一辈子不出来,嘿嘿。”
听着贞依的笑,徐航也笑了。这几个月的计划终于还是有了效果,自从知道周茜茜基本康复要出院的那一天,他就开始物色合适的房子,寻找万无一失的方法,他知道,周茜茜只有他一个亲人,她在乎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他,她介意自己的外表和内心;他也知道,刚刚康复的周茜茜精神还是会很脆弱的,只需要稍稍施加压力……即使不把她重新逼疯,只要能外人看起来她是疯的也可以。
于是徐航和他的情人贞依找到了这个有着很多很多吊扇的房间,转动着的吊扇,就好像心理师手上的摆钟,无形让人精神陷入催眠一样的效果。身为心理医生的贞依利用这个房间,在帮周茜茜进行瘦身减肥课程的时候像是无意识重复的一些话,实际已经深深扎进到周茜茜心里,影响她的思维和行动。
阳台储物柜的袋子是徐航塞进去的,至于反锁的大门,也是贞依出的主意,先反锁起来让周茜茜自己验证真实性,然后打开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再让钥匙在门锁里正转一圈再反转一圈,听起来像反锁,实际上只是锁了又打开而已。徐航早就打听到小区的监控录像只能存放最近十五天的内容,所以作为催化剂的录像带当然不会有贞依的身影,同住在一个楼的贞依,自从徐航要求周茜茜不出家门后,也就没有走出过小区一步,不多不少,十六天。
一个复杂的局,徐航甚至为自己的智商而暗暗得意着。他是有理由得意的,作为妻子的周茜茜,作为情人的贞依,都对他死心塌地,又都不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他真的是为了和贞依的私情而布置这一切么?那只是女人一厢情愿的想法。
只有周茜茜是精神病患者的时候,他才能自由支配她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两年前的车祸没有一次解决问题,只能这么曲折地达到目的。下一次周茜茜出来的时候该怎么办?徐航不想去想太多,到时候再说吧,在这个人言可畏的世界里,周茜茜是不会生活太久的。
想到这些,徐航真正地、安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