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映象】我眼中的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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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浩

客居广州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个朝夕相伴的城市竟然让我最难下笔来写写她。故乡假若比作初恋女友的话,那客居的广州就应该算是婚姻里的夫妻吧。

上世纪末,初到广州。粤语是融入广州这个城市的第一关卡。北方人听不懂也学不来这有八个音的粤语,笑称“鸟语”,而广东人则以抑扬顿挫的粤语为傲。但假如你听不懂粤语,你就始终无法融入这个城市。


那时为了能听懂粤语,每天看本港台,听粤语歌。三个月下来,本以为自己懂了,但走到街市上一听本地人说话,发现还是一头雾水。没有三五年的粤语语言环境,根本不敢说能听懂粤语。


那时刚到广州上班,公司连我就只有三个外地人。每次开会,老板先用广州话说,然后问我听懂没有。我爱面子,硬着头皮说听懂了。其实只能听懂三成左右。闹了几次笑话之后,老板为了照顾我,索性用普通话开会。


后来,公司的外地人越来越多,说普通话的人也越来越多。慢慢的,公司交流模式改为国粤双轨。本地同事说话时,时而粤语,时而国语,频道转换自然流畅,让我很佩服不已。这样交流起来挺费劲,但是广州人并不以为然,而且有点乐在其中的意味。广州人说话间国语和粤语的夹杂使用,就像香港人粤语里面夹杂英语一样自然。


广州人对于方言的使用是宽容的。你不会说粤语,他不会因此鄙视你,反而说着国语来适应你。你的粤语说得不好,他会耐心的纠正你。走在广州街头,你时常听到各地方言,也偶尔听到白皮肤和黑皮肤的外国友人说句:“晤该、好嘢、扑街... ...”等等地道粤语。


过了语言关,对于本地习俗的理解和适应是你融入广州的第二个关卡。广州是个中国传统文化积淀深厚的地方。譬如发红包和抢红包在微信的兴起,就要归功于广州的风俗。每到过年,结婚的人给还没有结婚的人派发红包是自古以来的风俗。红包在广东称之为“利是”,它不在乎金额的多少,只图个吉利和好的意头。春节后,年轻人在长辈那里“逗利是”是最重要的风俗。所以微信红包就借鉴了了这个风俗,把发红包推向了全国甚至全世界。


每年的传统节日,在广州都有着传承的仪式感。春节前的花市,每家每户都要买鲜花装扮。情侣买百合,家里要摆金桔,单声狗单恋桃花,都预示着好的意头。清明节的拜山祭祖,前后要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体现着对先人的尊重和缅怀。端午时的龙舟季,在珠江水系上,各村各镇的赛龙舟,是每年最热闹的时段。重阳登高,全家大小扶老携幼,登上白云山,品茗望月。至于,“年廿八,洗邋遢。”“冬大过年肥冬瘦年”这些都是对传统文化的坚守和传承。


懂了粤语和本地的习俗,才算是开始认识真正的广州,不然你始终是一个过客或游客。


在游客的眼里,“广州塔”像一把利剑刺向天空,多么阳刚,多么锋芒毕露,这是广州的标志。而在广州人眼里,她的名字是“小蛮腰”,多么妩媚,多么可爱,就像调皮的邻家女孩。那钢结构扭转而上编织的腰身,又似乎有那么一点绝世独立的冷艳和傲娇。


当年广州塔向全社会征名的时候,民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是:羊巅峰。寓意为它是羊城的最高峰。最后因为与”羊癫疯“有同音的忌讳给否定了。这个名字当然不能登大雅之堂,但可以看得出广州人自嘲自黑的性格。


在游客眼里,广州是美食的天堂,也是吃货们的乐土。每次有朋友自远方而来,带着他们在广州就是吃吃吃。尝了顺德菜的清淡鲜美,又怀念客家菜的浓浓文化气息,领略了潮汕菜的用料讲究,又拼命要试试河豚过山峰这样的山珍野味。


对于广州人而言,吃,真的是生活重要的一部分,广州人对于吃的讲究和认真是无人能及的。有哲学家说:我吃,是为了活着。有人戏谑广州人:广州人活着,是为了吃。广州人对此并不辩驳和较真,这有多大的事呢?!


早茶是直落中午的,然后去市场买好鸡鸭或猪骨,拿出准备好的时令蔬菜和药膳准备煲汤。冬瓜薏米煲水鸭祛湿,西洋菜罗汉果猪蹄汤润肺,党参黄芪炖鸽子补气,阿胶红枣乌鸡汤养颜。每天都可以不重样。去烧腊店买些深井烧鹅、客家咸鸡或本地叉烧,清蒸一条鱼,白灼一盘虾。这一家人的晚饭,不仅是美食的味道,也透出浓浓的文化的味道,还是普通广州家庭最温馨的时刻。


天底下,这是大事。


广州,这个四十年前最先听到《万里长城永不倒》的城市;这个三十年前把北方人称之为“捞仔”和“北妹”的城市;这个二十年前的治安状况让很多人心惊肉跳的城市;这个十年前已经流行普通话和广东话双轨的城市;这个目前房价已经不能和北上深并肩的一线城市。


在有的人眼中,这似乎是没落的象征。而在我的眼中,这是恰恰是惊艳的蜕变。不为最先,不耻最后。一个浮躁的少年长成沉稳的大叔。于我而言,这也是它在我心里从他乡到故乡的悄无声息的改变。


年深外境犹吾境,

日久他乡既故乡。


广州,这个我最爱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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