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写作的地貌学

我们生根于一个地方,却可以漫游到另外个许多地方。流浪与生根——是我们生存于大地之上基本方式,正如写作是属于精神地貌学探险一般,我们游走在自己心灵山川之间,创造了与自然地貌同等复杂的精神世界,由此我们追溯自然与精神地貌连接性,它也就成为我们探索写作最为复杂心灵地貌学。

美国生态作家斯奈德说过:语言本身可以被视为一个野生系统。它根植于生物群落间,正因为我们生命的天性支配着我们的呼吸与消化,才会发现深邃智慧的来源。我们必须在自我最深处的幽暗部分根植自己,生命精神属于地理环境并将视其为根植的过程,就此我们可以更好地调整自己以适应现实世界的运作方式。

常有这样一种写作中的语言现象,当你离开一地,似乎与其地理相关语言就被割断了,你突然间如被植物移裁或迁徙过后那般感觉,失去了原本的语言韵味,失去原有的语言节奏,失去了语句间与环境相连那种亲密感觉,失去了与地域间发生广泛联系那种文字的意蕴,这是所有写作者——通过身体与心灵所遭遇的和环境矛盾和冲突通感现象。

——海明威如若没有非洲的环境写不出乞力马扎罗,伍尔夫若丧失英国乡间环境就写不出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那种细腻的情感感受,同样,尼采如若缺少不断地旅行过程就不能写不出因迁徙中感觉触动他的那些思想,他也就捕捉不住那些天才的思路,正如里尔克诗歌写于欧洲中世纪古堡,川端康成与日本雪国,沈从文与凤凰城,老舍与北平,郁达夫与南洋……地理文学风景——成为写作者挥之不去东西,人们的每一次写作都与生存环境间有着非常多样化的维妙广泛联系。

文字就如同语言,它根植于那个空间的地域,它就是那个地理空间的绿色植被,它的盛开与衰落,它的思考与过往,皆因为与看不见东西发生勾践。它形成了特有的风格、节奏与声响,因为地理环境某种因素,经由情感式特殊表达式,在文字的世界中获得了永恒,这些触景生情的文字、思想、幻觉和语句等,在地理环境之间生成了特有表达方式,它们代表着气候、水分和物貌综合,它们是人类精神的印痕和遗物,这些属于环境的思绪开启了与自然现象连接的证明,每个写作都经历过如此变幻莫测的心灵地貌学写作体验。

在生态学发达的今天,我们谈论文字与心灵感应间的这种地貌学是非常有意义事情,这让我们回到海德格尔诗意栖居状态,回到了斯特劳期遥远目光中异族人类学最初状态的观察,回到了基坦因、伯希和在中亚大陆探险与行走——发现古代文明的遗物,开启了世界文化向环境考古发现寻找之路……

地理因素不仅与人类生存和生态相关,它与人类精神的语言面貌也有着直接的相关性。所有根植在大地与河流中的人类文明都是属于生物群落与生态系统,新月沃地成为世界原始农业发源地,皆因为它处在欧亚东西交汇处,这个地理空间优势——决定了传播力量与速度不受地理空间阻隔,成为世界农业文明起源地,它也由此孕育了最早的文字,也成就古希腊与古犹太这两种文明的融合与生成,世界因地理环境生成并创造出历史的辉煌。

这是我们的乡愁,这是我们文字记忆,这也是我们心灵的痕迹。与一切环境地貌相连——都和人类最早精神文化发生了普遍联系。这绝非是地理决定性,而是将心灵意识空间扩展为地域间扩大了的世界,从中寻找到更多与文明和文化相关环境因素,在漫长环境史看到世界更加真实书写的面相。

心灵风景与地域空间的关系复杂多样化,导致了人类想象中的精神世界与现实存在的环境发生了地貌和心灵感应写作关系。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风土人情、自然面貌,山川河流,物产多样,语言复杂等,这些都是景观世界带给人类精神和视觉冲击。心灵感应着这风景无限性,通过语音、语句、语义、语境在环境中生成的不间断地变异中形成写作意绪,连绵的思绪变化以及复杂多样地呈现出地域世界汇集起来的东西。

它一方面,凝聚其原本的表达和表现,成为语言和心灵地貌样态;另一方面它也冲击着你心中储蓄着原本文化地理因素。流淌与相撞的河流汇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了强大力量——拓宽了精神幻觉与思想的层面,内心里表现力显示地理性扩张的殖民地形态,它把一切都融入进精神世界中来解读冲动,将世界风貌带入到异质与多样化文化境象之中,终于形成了我们今天所说的写作或者说文本意义上地理性特征。

文学的写作就是以弥漫力量,浸透到并进入到事先没有感觉的环境世界,从那里带来全新的语言,带来物我感应的鲜活文字。

我们生根于一个地方,却可以漫游而去另外许多地方,流浪与生根是我们生存于大地之上基本方式,如同植物和候鸟那样实现迁徙,却也可像森林那样长久地盘居在那秀美山川,也可像河流那般穿越过所有可能空间地域。即便是地理环境可以囚禁了我们,但却永远剥夺不了我们从地理环境景观中获得精神幻想的延伸,用其文字力量去创造一个完美与丰富精神世界。生态写作就是要超越地域性限制——而展现地球上所有环境的美丽与壮阔,由环境想象开启世界包容了人与自然整体和谐。

这是一种与土地、与河流、与城市、与空气、的交融,从呼吸中诞生的文字地貌学,也是契合精神世界多样化表达自然样态,它是极度自由的力量!因此每个地域都有与之相遇的文字、语言和话语,人是属于那个暂且的地方存活者,那里有了我们遗传基因与密码,因为先于我们活过的许多人就在与我们在一起,他们活过或离去的世界,还和我们相连在一起,由此人类产生了更多的文化怀念意识,更加具有历史叙述的情感化色彩,先祖们的力量支撑着我们,所以更加符合地域性写作应该传达出如此信念和传统。

因为地貌的历史被改变的性质,生成了我们的心里边写作活动——每一次写作,皆都因为与环境多种联想和刺激相关。我们用笔记录下所有,这是风景中的写生、素描和写意,也是内心诗意的流淌与骚动,甚至是表演。写作属于追求内心无限变化之人的事业,他们是心灵地貌学守护者和实践者。

心灵是个容器,可承载的东西太多,却无法拒绝环境和氛围力量的雕塑——体验、过往,如溪流穿越我们身体和心灵,那些终可留下精神印痕的力量冲刷着我们,带给我们无尽的感觉。写作就是场景转换中的精神舞蹈与表演,抑或是回归到景观中的体悟,或是在那个久违的环境里我们再一次寻找到了表现词句和心境。心灵的与风景、躯体与环境、审美与语言,有些东西维妙到了一触及发——带给我们前所未有的鲜活感悟,被激活的是长期在另外世界中被压抑能量,文字爆发出来纯洁是那些从环境中升华出来的情感,是那些陌生而亲切地生态叙述。

我们是因为要冲出周围的世界而选择写作,也因为记录内心变化而留下文字的印痕,还因为内心渴望变化的未来进入一个想象的地域空间,更因为我们属于环境本身需要生态写作。我们必须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才可安居,这是每个写作者从文字中寻找力量冲动和被激活的原因,更是通过文字寻找到属于自己情感地域和地貌心灵文字根本原因。我们根植下的文字属于心灵地貌空间,也属于地理环境的世界孕育与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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