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 林初见

石伙夫在船尾摇桨，他盯着船头矗立着的鱼老板，嘴边的话无数次躲闪开来。

他觉得不应该就那样丢下小乞丐，他也不认为鱼老板就如看起来那样的无情。想至此处，石伙夫竟然发现山涧里的雾越来越浓，船头的鱼老板也模糊了样子，一股浓浓的睡意从后脑侵袭而来，石伙夫大急，怕不是危险又将至……

咕咚。

船桨掉入山涧河里，溅起水花。鱼老板转身，轻轻一个跃步便到了已经倒下的石伙夫身边。

“石头，你是师傅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弟子。你好好睡一觉，醒来这天就都亮了。”

鱼老板双手十指做兰心结状，推出一道法诀，船身变迅速变道，往废材镇方向驶去。鱼老板悄然跃起，单手又捏出一道法诀，船身便亮起一道似若有无的罩子，四周雾气便无法再靠近分毫。

“剑来！”

一声轻喝！一道粉紫色剑光自远处破雾而至脚下，鱼老板便以剑仙的姿态更迅速的往山涧顶飞去。

剑仙，绝对强大的代名词，这个称谓已经在江湖绝迹千年了。千年前，林初见亲自在此山涧埋弃了欺霜仙剑，欺霜便入河底3000米，至此江湖再无剑仙，此山涧最高峰也从此有了名字——初见峰。

吱呀。

“你来了。”

“嗯。”

千年后，鱼老板再回初见峰。峰顶异常安静，没有风也没有云，只有一株千年枯藤老树会偶尔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林剑仙，你大概已经忘记我了。我是你千年前在这里种下的梨花树，你留下的东西我已经替你保管千年了。”

“嗯？没想到当初的一个无意之举竟让你生长至今。”

“千年了，不知林剑仙有没有闯过自己的心魔，重回巅峰。”

林初见没有回答。只身靠在树根边上，手捏拿酒法诀，空间袋里便飞出梨花酿，林初见伸手便拿过了酒壶。

传说梨花酿可治百病、解千愁，喝了就可以封闭尘心忘记过去。山涧外十里处废材镇农夫都爱种植梨花树，可从未有人酿出过梨花酿。

江湖传说之一。梨花酒酿出山涧，从此无恨二两一。

“林剑仙，这梨花酿你已经喝过一次了，再喝就没有用了。”

“闭嘴。”

“唉。相思无用，唯别而已。林剑仙，已经千年了，听老树一言，你该放下过去了。”

铮！

嗡！

欺霜仙剑自行飞立，剑身在不停的颤抖，似是哭泣，却更是委屈。

“你是在怪我吗？也是，毕竟千年太寂寞孤单了。”

欺霜仙剑没有停，剑身散发的紫色光芒越来越亮，直至幻化出一个梨花般漂亮的菇凉，一身素衣却不失俏皮。

“幻境，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千年前的你。”

“你果然不是欺霜，欺霜不会有此妖娆的神色。”

“剑仙本命剑的样子都是由主人的心境决定的，不能怪欺霜喔！”

林初见嘴角不经意漏出一丝苦笑。千年废材镇的鱼老板，本性便是如此，奈何能及便也是无人能及。

林初见非常不想面对此，却又不忍心打破幻境，便也是背过身去靠着枯藤老树，又是一口梨花酿。

“世人都不知道，梨花酿其实是一种毒，饮过之后再次醒来便是强十倍的痛苦。”

“这千年，你过得不好吗？”

“不，我过得很好。在世俗开了家镖局，偶尔替人拉拉镖、送送货，倒也快活。店里多亏诗账房，懂得精打细算，乐镖头和素镖师倒很勤快，因此赚得也不少。不出意外，我也快要嫁人了。”

“那很好呀！这千年来你也算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

“不是他。”

林初见没有回头，身后也忽然间没了声音。她一定很难过吧？千年前自己放弃了一切，封闭尘心，自愿堕入凡尘。千年来，不但委屈了欺霜还自欺欺人。

欺霜倒是升了一境，晋升至仙器。林初见却跌入了凡人境，意外经过此山涧被欺霜唤醒。

“愿你阅尽千帆，归来仍是林初见。”

林初见身子猛然一颤。

“相思无用，为别而已。别期若有定，千般煎熬又何如？莫道黯然销魂，何处柳岸花明。”

铮！

隐隐一把白色欺霜剑落入眼帘。是啊！这才是真正的欺霜，这才是本心透彻，剑心通明的欺霜仙剑。

倘若心结解不开，便把它系成梨花的样子。林初见便是林初见，废材镇的鱼老板也应该是林初见。

林初见伸手，握住欺霜剑，剑尖猛然刺向心窝！

轰！

初见峰摇光大做，天下人所持之剑不停颤抖，嗡然作响！

凡俗，世人。

“这是……这是剑仙出世了！”

“这样的摇光，是林初见的欺霜仙剑！”

“神啊！保佑我们……”

山涧，雾气消散。

方圆万里，群民朝拜。

他们不知，那个俏皮可爱，常常在梨花树下练剑的小菇凉，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结冰的河面上，有一丝裂痕悄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