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钟

文  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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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这是夜深人静时客厅茶几上的老黄表传出来的声音，一秒又一秒，就这样已经不间断地响了二十多年。

前几天除夕夜，老黄表突然不走了，鞭炮声鸣，烟花四起，谁也没有注意到它。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妈妈走出卧室，路过客厅扫了一眼，怎么才七点？原来钟表停在了七点钟的位置。我们都以为电池没电了，说着明天买个电池换上就行了。

在我的记忆里，这个钟表好几年才需要换一节电池，而且从没有坏过。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不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为它换了电池。第二天白天，它又自己走了起来，只是多次调整后，过了一段时间，它又慢了下来。

爸爸说不是电池没电了，因为按常识来说，钟表没电的时候一般都会停在指针为九的位置，而它现在却不是，所以可能是里面出了问题。但我们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没人都有一部手机，很少还有人看它来确认时间了。这时，我才发现，这个钟表已经很老很老了。

钟表是黄色的，长方形，结构简单，前面只有十二个数字和三个指针，后面是放置电池的地方。没有挂钩，就那么倚放在茶几上，背靠着墙。

我把钟表拿到手上，后面还有几根断了的线。爸爸说那是报时的音乐线，如果再多放两节电池，每到整点它都会报时，只不过现在是不行了，报时的小喇叭早已经掉了，不知道遗失在了什么地方。

我的眼睛再落到茶几上的时候，有了几分不适。一直以来，老钟表就斜站在茶几的正中间，突然将它拿起，整个客厅都一下子变得陌生。我急忙将它放下，家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我问爸爸这个表有多少年了，爸爸告诉我差不多二十多年了，它比我的年龄大，也比我先来到这个家。我感叹，以前的东西质量这么好，现在再也买不到一个能使用几十年也不会坏的东西了。

将老黄钟校准后，又将它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夜里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我又听到了“嗒，嗒，嗒”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慌不急，这是时间流逝的声音，是我渐渐长大也是父母渐渐变老的声音。

我想起小时候学习看钟表的情形，那时候我们家还住在原来的老房子，在现在这所楼房的西面，老房子还在，已经成了放置杂物的地方。那时，我们一家五口人挤在两张床上，两张床放在南北两个墙角，床中间有一张桌子，老钟表就在桌子的中央。好像一直如此，钟表放在家里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我就是在这个表上学会了识别时间，时针在哪个数字后面就代表几点钟，分针每走一格代表一分钟，趴在钟表前一遍遍练习，一遍遍数数，我最终学会了看时间。

十几年前我们搬进了楼房，老黄钟就被放在了客厅茶几最中间的位置，从此便没有变过。记得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夜里电池没电了，它停在了后半夜三点四十五的位置，我们上学是有早读的，每天早上五点多都要赶到学校，由于每天起床，基本上都是到差不多的时间就会醒来，一般都是我起床后，再喊邻居家的小伙伴一起去上学。那天我醒来看表，才三点多，心想还可以再睡一会，可刚睡下邻居家的伙伴就在门外喊起来了，我大声说还早呢。他说已经五点半了，再不起就晚了，我正奇怪呢，又看表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停了。赶紧起床，飞奔学校，还好没有迟到。

老黄表放在那儿，不会引人注意，我们早已习惯，路过客厅的时候扫一眼就知道了时间。离家多年，也没有对它有过留恋，这一次回家过年，它突然不准了，我才发现，这个表才是陪伴我家最长时间，并且每天都在发挥作用的东西。

很多家庭都换上了电子表，不仅显示时间是几点钟，还会显示日期。也有很多新型的钟表，秒不再是嗒嗒嗒的行走，而是一刻不停地旋转，这更像是时间的流逝，不会停止。只是，我还是喜欢夜深人静时听钟表走动的声音。

两天后，没有替换电池，老黄表又恢复了正常，依旧在那个位置嗒嗒嗒地一秒又一秒地走着。我不知道它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也许会有下一个二十年，也许就会停留在下一秒。

又是一个夜晚，我又听到了时间流逝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慌不急。我决定，跟着秒针摆动的声音入睡。

“嗒，嗒，嗒……”